第三十二章 離開

  夏日的夜晚給世間一切鋪上了一層涼意，徐子翼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張遠坐在屋頂，一人獨酌。

  「酒好喝嗎？」徐子翼開口問道。

  「你嘗嘗就知道了。」張遠一點都沒有對方還是個孩子的自覺。

  徐子翼面色為難，倒不是因為酒，而是不知道該如何爬上去。他左右看了看，只好開口：「你，能幫我上去嗎？」

  張遠大笑，笑夠了，這才下去把窘迫的徐子翼帶上了屋頂。徐子翼悶悶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喝了下去，毫不意外的被嗆著了。張遠也沒管他，自顧自的喝了起來。徐子翼緩過來之後，開口埋怨道：「你怎麼不幫我？」

  「我只負責你生命安全，這咳嗽我也幫不了啊！」

  「對不起，真的，我不是有意想要害死張五和，薛採薇的。」徐子翼低頭認錯。

  張遠愣了一下，但是「這話，你應該跟他倆說。」

  「我又何嘗不想。」徐子翼自嘲道，搶過張遠手中的酒，一口灌了下去。

  「你知道為什麼我們這一群人都姓張嗎？」張遠突然問道。

  徐子翼搖搖頭。

  「你母親姓張，她還在的時候，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我們這一群人除去後來的張政，基本上都是小時候被王府收養的孤兒。王妃找人訓練我們，讓我們成了王府的護衛，並且統一賜姓張。後來，她為了生你，難產而死。再後來因為戰亂，王爺與徐夫人成婚，但是那個時候，王爺的身體已經不行了，臨終時，除了把你託付給張政和徐夫人，他還讓我們從此隱姓埋名過自己的日子。只是安穩日子沒過幾年，你就發生了被綁架的事。張政為了穩妥，聯繫了我，讓我把願意回來的人湊到一起。但是因為我們是前朝的人，不好露面，所以都一直暗自躲著，即便回來，也只在你身邊留一個。而小採薇，完全就是誤打誤撞。張政為了大家的安全才給她吃的罌粟，我當時也是默認的。跟你說這些，並不是為張政辯解，只是有些事情並不是他一個人的錯。」

  徐子翼沒有說話，又喝下去了一杯酒：「你知道薛採薇的屍體埋在哪裡嗎？」

  「嗯？你怎麼突然問起了這個？」

  「張五，當初你給送回到了他老家，那薛採薇呢？也在她老家？」

  「這，我不清楚，是林城主處理的。說起來，小彩薇和她父親當初也是因為救他而被靖王圍殺的。」

  「怪不得，原來還有這麼一出。」徐子翼以為薛採薇的事情他最是清楚不過，卻沒想到其實根本不是這樣。

  「你不知道嗎？」張遠其實只是無心一問。

  徐子翼搖搖頭，笑著說：「她騙了我！」

  「騙你？」

  「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她的！」徐子翼的語氣里透著一股狠勁。張遠想看他的表情，但是對方整個半身都淹沒在了黑夜之中，根本無法知道。既然如此，他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早他從徐夫人那裡收到了薛採薇報平安的信。能在臨淵生活總比在這裡不清不楚的強，何況這裡還有一個隨時準備找她算賬的難纏的人。索性也就打消了告訴徐子翼真相的想法。

  「你接下來會隨徐夫人一起出門嗎？」張遠另起了一個話題。

  徐子翼點頭：「我想了很久，還是離開吧，重新，開始。如果你要留在東陵的話，我不會強求你。」

  「別，這東陵，我是真的呆膩了，巴不得能出去看看。不過，你想好怎麼跟張政說了嗎？」張遠這幾年冷眼旁觀著，總覺得張政對徐子翼寄予了太多的厚望，或者說他自己的不甘心，對徐子翼的控制欲不是一般的強。他會就這樣讓徐子翼離開嗎？

  「我跟他說，要不讓我離開，要不我就去死。」徐子翼不在乎的說道。

  「這，那他什麼反應？」

  「不知道，當時說完，我就走了。反正，我肯定要離開的。」

  張遠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惡人自有惡人磨？沒想到方法會這麼直接粗暴。「我敬你。」這一杯，真心實意。

  到了出發那天，張政竟然也出現在了出行的隊伍中。徐子翼和徐明吉都一副正常的樣子，只有張遠，十分吃驚。他找到徐明吉，問她怎麼回事？在之前綁張政的時候，張遠的助力讓徐明吉直接將其劃為了自己人，於是徐明吉也沒瞞他：「他給錢了。」

  「就這麼簡單？徐子翼沒問題？」

  「沒有，就是問過他，我才答應張政的。不過只是讓他隨行。子翼的事情還是我和他自己做主。」

  「行吧。」張遠聳聳肩。「你們不愧是一家人！」

  「誰會跟錢過不去！」徐明吉淡淡道。「沒錢的人只能像他們一樣，天天光著膀子指點別人。」

  商隊在跟門衛過文牒。兩人說話的地方正好是在之前徐明吉進城的那個城門口外面。更巧的是，還是之前的幾個懶漢，正對著徐明吉流露出下流的目光。張遠經徐明吉這麼一提，才看到這些人，於是也沒再說什麼，陪著一起回到了馬車上。閑人們自然也認出了徐明吉，嘴巴里說的不堪入耳。但也正如徐明吉所說，他們也只能動動嘴上功夫。看著遠去的車隊，眼睛里透露出一絲艷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