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城外
東陵城外，一隊人馬格外注目。倒不是說車隊華麗，而是因為主事比較特殊，是一個女人。如果說前幾年，女人出門辦事並不奇怪。因為那個時候戰事頻發，男人上戰場拚命，家裡的內外大小事務只能由女人扛著。而如今，經過幾年的調養生息，男人回來之後，女人退居內宅的居多。仍然在外拋頭露面的，大多是寡婦，而且都是厲害的寡婦。經常會被稱呼為母老虎
然而眼前的這個好似不同。她穿著溫柔，面色和善，吩咐事情卻井井有條。這一點從她手下人休整行李便可看出。車隊龐大，但是眾人行事不慌不亂，且沒有過多言語。
有些蹲在路邊乞討的懶漢開始閑言碎語。其中一個說：「這種婆娘娶回家才不算虧，長的好，還有錢。」另一個胖些的不屑道：「不過是千人枕的寡婦，娶回家不怕污了門楣，送給我，我都不要！」被嗆聲的懶漢不服：「人家千人枕也不讓你這樣的胖子枕啊！」胖子被激怒了，扭頭道：「嘿，你這話說的可沒意思，什麼叫我這樣的胖子！我要是能把她弄到手，咱們怎麼說？」搭話的人倒沒說話，只是用下頜示意，胖子扭頭看過去。只見女子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俊朗的中年男子，兩人正在說話，他身穿黑色長袍，透著一股肅殺的氣息。男子望了過來，懶漢們眼神躲閃。女子轉身，男子將他人的目光隔開，隨女子走到了人少的地方。
「眼下便要進入東陵城了，不知林城主有何打算？」女子問道。
「打算倒說不上，倒是有一舊友好久不見，一路有勞徐老闆了，進城之後便不好再叨擾下去。」林遠山拱手道。
「不知是什麼樣的舊友讓您喬裝離開臨淵大老遠的到這東陵來？」
「自然是重要的朋友。」
「也罷，只是在臨淵時，您就對我的生意照顧有加，剛剛又幫我擋了一些麻煩事，不管怎麼說，我也得儘儘地主之誼，還請您賞光吃個便飯。」
「徐老闆客氣了。如果沒有徐老闆，我一路也不會這麼輕鬆，說起來倒是我給您添了不少麻煩。」
「沒想到林城主的場面話也說的這麼漂亮，我還以為只有陸師爺擅長這些呢！」徐明吉打趣道。
「俗話說，近朱者赤，看多了，自然也就會了。不過遠川確實比我更擅長人情世故。」
「所以說，臨淵城才會有現在的樣子。城主磊落，師爺會做事。」
「徐老闆似乎很喜歡臨淵？」
「很難不喜歡，那裡恐怕是全天下唯一一處允許女人自在做生意的地方了。剛剛你也看到了，無用的男人總是會惹出很多不必要的事端。」
林青山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一聲驚慌的「閃開」所打斷。來不及細看，林青山匆忙間將徐明吉推開，側身抓住韁繩，右手抽出隨身帶的刀，利落的將馬斬下。馬上的少年雖摔落，但因為林青山伸手的攔腰一截，倒是沒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只是嚇得不輕。
少年家的奴僕緊隨其後，匆忙的道了句謝，便將少年接過離開。
「這家僕人似乎有些奇怪。」徐明吉看著對方一行離開的身影，和林青山說道。
「東陵城沒有這號人嗎？」
「我得回去問問。看他們的穿著，大概是衛城人。」
「大概是了。」林青山說道。剛剛那個奴僕是個閹人，又是衛城來的，少年的身份其實很好猜出來。只是不知道他來這裡做什麼。不過這個也不重要了，眼下有更麻煩的人要林青山去應付。
之前大周朝還在的時候，就把天下七分八分的都給分封出去了。臨淵城一直叫做臨淵，因為它是大周的邊界，在它的另一邊便是和大周一直勢均力敵的金沙。別的封地沒有軍隊駐紮，而臨淵則單獨劃開獨立為一個區域，被允許軍政不分家。駐守在這裡的城主也擔當著守將的職責。後來王朝更迭，新帝本身就是封地出身，所以掌權之際，他將國土重新進行了整合。只是凡事都有特殊，比如這臨淵。林家世代都堅守在這個地方，再加上地理位置特殊，就算更換城主，也不一定有現任合適，所以臨淵的規矩倒是變化不大。只是林家後代不被允許離開臨淵成了一條默認的鐵律。
靖王面帶笑意：「看來這東陵城倒是與我和林兄有緣的很！」
林青山也笑著回道：「是啊，每次都能遇見。」
「只是不知，林兄此次出門又是所為何事啊？」
林青山面色沒變，看向一旁的徐明吉：「女人的事唄！」
「這位是？」靖王看過去，問道。
徐明吉反應很快，裝作害羞，倒是沒說話。
「跟我鬧著彆扭呢，非吵著要回來看看。」林青山賠禮道：「一介婦人不懂事，還請靖王見諒。」只是話里沒有多少客氣的意思。徐明吉收到林青山的眼神，堪堪的行了一個禮，溫馴的退下了。
「倒是不曾聽說林兄有過這麼一位紅顏知己。」
「這種私事有什麼好說的，不知王爺所來又為何事啊？」
「也是私事。」
「既如此，就不耽誤王爺了。」林青山不欲再與之糾纏，打算離開。
「不急，第一次見嫂子的面，也沒什麼準備，就是之前恰巧得了一把劍，正好寶劍贈美人，還請林兄收下。」靖王說道，「魏無，把本王那把劍拿過來。」
「這把劍倒是有些眼熟。」
「可能劍都差不多吧，說來也巧，手下人說是在東陵附近的一個莊子上收來的。據說那個莊子後來被強盜放火燒了，什麼都沒留下。」
「是嗎？」
「不過你放心，這把劍既然能夠逃脫一場大火，說明它還算吉利。」
「那就多謝王爺了。」
「你我之間又客氣什麼。」
林青山也笑，只是握著劍的手似乎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