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同窗

  三月份的嫩芽幾經風雨已換上了深綠。當張政進來書房的時候，穆翰明正背手站在窗前，看著樹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張政臉上掛著笑容道：「翰明兄，別來無恙。」

  穆翰明也恢復了平時的儒雅，感嘆道：「張兄，好久不見。

  「是啊，同窗一場，現在想想，卻恍然若夢。」

  「張兄這是，心裡還怪家父!」

  「什麼怪不怪的，老師自有他的的道理，我只不過是也有我的，道不同，不相為謀嘛！」

  「你的道，難道就是給人當管家，看孩子？」

  「誰的道又不是呢？大家，不都一樣。」

  「是，確實，若是我沒記錯的話，當年大周朝的齊王似乎還對你有過恩。」

  「當年我從書院下來，窮困潦倒，是齊王收留了我，給了我一口飯吃。後來他病弱身死，我也就在這裡，安頓了下來。混個溫飽而已。」

  「我看子翼那孩子，倒有幾分酷肖當年的齊王。」

  「嘶，你這麼說起來，沒準他和你們家的秉文是堂兄弟呢！」

  「你也是放心，仗著當年齊王體弱，不怎麼在外露面，就將子翼送到書院去。也不怕暴露！」

  「我怕什麼呢，子翼不過是個無知小孩，送他過去，也不過是想他多跟秉文學學，畢竟秉文是整個大魏都知道的俊秀。」

  「你謙虛了，子翼倒也不差，只是性子有些急，容易傷及無辜。」

  「年輕氣盛嘛！有時候為了朋友也難免。」

  「要不說，這兩個孩子有緣呢！」

  張政笑笑，「翰明兄這次親自過來是？」

  「我想著我們師兄弟也有許久未見，趁此登門，敘敘舊而已。」

  「師兄這是怪我一直沒去拜見？」

  「這你是想差我了，我自知各有各的不易，你不來，自然有你的理由。」

  「師兄還是在怪我。這是我的不對，只是一直忙這忙那，子翼又頑皮，一直不得空。」

  「師弟當年怎麼說也可當得一句丰神俊秀，難道真的願意一直窩在這一方院子里？」

  「師兄有何高見，不妨直接說出來。」

  「高見倒是談不上，就是可惜師弟的才華，不知你是否願意隨我一起在書院教書育人，雖說算不上有前途，但傳道授業解惑，正是現在學生所需要的，它自有一番樂趣在。」

  「這，曾經離經叛道的人又能教出來什麼樣的好學生呢，我看，還是這管家比較適合我。」

  「不再想想？你不必立即回復我。」

  「既然你我還以師兄弟相稱，我也不瞞師兄你。之前我答應過子翼的父親，將子翼培養成人，倒不作他想。世人如何，與我無關。」

  「這麼多年過去了，沒想到你還是如此想法。現在看，你生活安穩，三年前牛首山的村民未必不是和你現在一樣。可他們最終還是被西山的強盜一夜屠盡。強盜也以為自己可以安枕無憂，不還是被靖王一窩端了。兩件事，都在同一夜發生，這樣的日子真的安穩嗎？」

  「這麼多年，我沒變，你沒變，世道也沒變。既然如此，我只求片刻安穩就好。」

  「你倒是活的自在啊。」

  「唉，不過是做自己該做的，能做的。畢竟我已不是單為自己活著了。」

  「誰又不是呢！做自己該做的，能做的。」

  「師兄，其實我一直不明白，老師一直到死所堅持的，有意義嗎？」

  「他，也不過是做了自己能做的。說他迂腐也好，正直也罷，他跟你在這個方面倒是很像，總之認準的事情就不會讓步，有時候確實執拗的讓人受不了。有無意義，他自己不在乎，後人也各有各的看法。」

  「那，師兄你，也跟老師一樣嗎？」

  「我啊，我跟他不一樣，他是主動選擇的，我，我一開始就沒有選擇，君君，臣臣，天道如此。我只能這麼做，沒有後路可言。我本不想過來打擾你，可不得不，還望你能理解。」

  「師兄來，我自然高興，沒有什麼不理解的。而且多年未曾拜訪，我也有錯。若是師兄不嫌棄，就留下來吃頓便飯吧。我讓廚房的師傅做了時令的豌豆糕，吃起來十分爽口。」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其樂融融的走出書房，只是剛到院子的時候，就見著穆家的家僕著急的跑了過來，在穆翰明耳邊說了幾句。穆翰明神色立變，跟張政匆匆說了句書院出了些事便告了罪立刻離開了。

  張政看著兩人慌忙地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