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

  「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明！？」

  「那妖女可真是什麼都敢說！」

  夜黑風高，屠浮城外篝火四起，沐霖弟子聚在一處探討今日長樂樓彩光接天的盛景。

  「不過.……」有一個弟子煩亂的抓了抓後腦勺。

  「硯溪宮那妖女本就極難擒獲，如今再登長樂，這天下又有幾人是她的對手？」

  另一個弟子不屑冷哼一聲，「怕什麼，扶珏上仙在，那堆魔宮的烏合之眾又有何懼！」

  眾弟子齊齊望了眼遠處閉目休整的身影，釋然一笑。

  這已是沐霖派弟子在屠浮城外休整的第十日。

  嬉鬧之中，沐霖派大弟子沐文之悄悄離開人群朝扶珏上仙走去。

  「師兄，扶珏上仙都已經養傷十日了仍不見多少好轉，不會出什麼事吧。」追上來的小師弟常昕擔憂道。

  沐文之對此言頗為鄙夷。「扶珏上仙是我雲官唯一的仙人，這普天之下又有何人能傷他？」

  常昕急道，「可是師兄，我們已經為了上仙在鬼城外停留十日了啊，再這樣下去，很多師兄師妹會抵禦不住鬼城裡傳出來的邪魔之氣的。」

  「況且。」常昕質疑道，「扶珏上仙他既是至高無上的強者，那十日前又因何人何故而重傷？」

  沐文之打斷常昕，有些溫怒。「師弟，怎可非議上仙，你太沒分寸。」

  不遠處的篝火旁，扶珏睜開一雙絕涼的淺灰眸子。

  「文之。」

  仙人喚道，聲音脫塵的宛若雪頂寒梅。

  沐文之扶住常昕肩膀道，「上仙喚我，你去安撫一下資歷尚淺的師弟師妹，切不可再胡思亂想。」

  常昕散漫拱手道，「是。」

  可當沐文之剛走向不遠處孤零零的篝火，他又不滿嘀咕道，「當初我與你找到扶珏之時，他乎近生死一線，若他真為舉世上仙，那傷他者豈不有顛覆蒼生之能。」

  「欲成仙，必先成人，他未歷人劫，未積蒼生功德，又怎配稱為仙者？」

  常昕諷刺一笑，垂下的眼睫擋住一片橫生的戾氣。

  「師兄，你可知.……我常家世族滿門皆死於他的見死不救。只要我常昕尚在一日，我便要將他拉入修羅魔道，永生永世……不得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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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仙。」沐文之很恭敬的行了一禮。

  「你可怨我。」扶珏淡淡問道。

  文之趕忙否認，「上仙說的哪裡話，我沐霖弟子修道不精，無力掃除浮屠城內的妖魔邪祟，如今仰仗上仙庇護在此休整，妖魔邪祟方才不敢近身。」

  「文之。」扶珏向他投去淡如水的目光。

  「在此休整的人，是我。沐霖弟子任務已了，本可歸派交差。」

  沐文之壓低了聲音，「文之心有自知，能力遠不及上仙。可上仙如今有傷在身，文之留在上仙身邊，總能照顧一二。」

  扶珏微微側過臉看沐文之，了無血色的薄唇輕啟，「你性子溫和也執著，心中有念蒼生大德。」

  文之微愣。

  火光將扶珏那一張天人之姿的面龐照得不真切。

  今夏的風吹得格外狠些，篝火后的那顆芙蓉樹上，一朵艷盛的芙蓉緩緩墜落，擦過扶珏的茉色紋鸞素袍。

  縱然仙者眉眼中的涼薄被病態斂去幾分，可那樣世俗的嬌艷依然決絕的與他格格不入。

  這樣絕塵於世的上仙.……

  文之低下頭，有些自嘲的笑。

  「上仙.……百年之後，我若能同你一樣便好了。」

  扶珏轉過頭不再看他。

  「莫要妄自菲薄。」

  下一瞬，忽有柔和的白光閃爍，扶珏佛袖揮過沐霖弟子休整的營帳，一道淡金的結界矗立在了黑夜中。

  文之再次看向扶珏時，他已經合上了眸。

  文之有幾分惶恐，剛才師弟說的話，上仙都聽到了嗎？

  他動動唇，最後卻只失落的道，

  「弟子告退……」

  「文之。」扶珏叫住他。

  「明日讓沐霖弟子歸派罷，你若想留下，便單獨留下。」

  涼淡如水的聲音和仙者衣上淺淺的梔子香靜靜淌過夏風。

  沐文之大喜，忙道，「多謝上仙。」

  待沐文之走後，上仙才任由喉中腥血在唇角溢出。

  他看向千里之外光芒異彩的長樂樓，眸中閃過女子絕色驚世的傾塵一舞，閃過那個愛他，恨他，無時無刻不想纏著他，卻又無時無刻不想殺了他的女子的一幕幕。

  上仙的眼眸垂得很低、很沉，無形中似有殺氣瀰漫。

  望著著長樂樓的方向，上仙喃喃道.……

  「原來，你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