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在那寂寞至深的夜晚
頭昏腦漲，精神恍惚.……每日每夜都被相同的噩夢所折磨，這令柳宵芸感到十分不適，那位黑髮的少女總是在夢境與她相遇，並且都是在不同的場景里，卧室，教室，操場，櫻花樹下，小巷裡，總之她都會出現，同時帶著那詭異的笑容。
而且更可怕的是，每過一天，柳宵芸就能更接近她一分，而每次醒來，那股飢餓感就會加強許多。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媽媽的手藝也變差了，做的菜沒有以前那麼好吃了，有時候甚至覺得是在咀嚼塑料.……這令少女不禁懷疑起來那位好心的店老闆，可當她再前往那個小巷時，那裡什麼都沒有，就好像他從來不存在一樣。
難道見鬼了呀……柳宵芸趴在桌子上，心中很是納悶，而且從今天早上起，她的空腹感就特別嚴重，她明明已經和小雪在一起吃了兩個便當了，可飢餓感一直沒有停止，這究竟是為什麼呢？
不行，要專心學習……還有一些實驗要做呢……心中這麼想著，少女站了起來，把眼前的三張文件整齊地疊在了一起，把自己身上的白大褂理順，然後一邊撥通電話，一邊將眼湊到顯微鏡上。
「哦……這是第三次增殖吧，繁殖速度真是快呢。」她以單手把眼前的實驗現象都記錄了下來，這是她的實驗課作業，所做的記錄都會折算成分數記入檔案，所以她相當重視。
這時，電話通了。
「媽——今天我可能做完實驗會有點晚哦，可能八九點才能回家了。」
「可是女兒.……」
「不用擔心啦，你不是最近也說，為了我的畢業成績，最好不要和別人有過多的交集嗎，最近我也是很努力地在學習哦，就這樣啦。掛啦。」
「那答應媽媽，做完試驗后馬上回家，媽媽給你準備了許多好吃的。」
「好——」
但現在提起媽媽的菜，還真是提不起一點興趣呢。
柳宵芸把實驗數據記錄下來后，已經接近八點了，外面已然亮起萬家燈火，平海市是北州最大的城市，而她的學校恰好處於遠離市區中央的老居住區，從窗外望去，既能看見星羅棋布的樓房，以及溫暖的燈光，亦能眺望遠方核心市區的繁華。
今天已經這麼晚了，答應了媽媽，得趕緊回家呢。
想著，她便背著書包，成為了最後一位離開學校的人。
公交車上，窗外的景色朝著後方飛速移動，她裹著厚實的圍巾，窗戶微微開了一條小縫，那是為了感受北州清新的空氣。
車子里人很少，但卻有一些喝醉的上班族，躺在後椅上呼呼大睡，身上彌散著一股酒臭味，但卻混合著迷人的肉香。
不對勁.……這麼晚了，為什麼還有這麼香的味道呀……柳宵芸瞳孔震了震，四處尋找著香氣的來源，除了一位正在吃熱粥的老奶奶以外，她什麼也沒看見。
真是奇怪了……環視了一周，她並沒有發現什麼好吃的東西，內心不禁有些發慌。
難道是我餓壞了？不行，一會兒一定要去買點甜點充饑！
可她依舊沒有打消尋找香味源頭的念頭，但仔細聞了一周后她卻驚恐的發現，車上那些乘客身上都有這種香味。
為什麼.……為什麼呀，大家為什麼都這麼香呀，有點想……吃了他們。
叮——她腦子裡突然傳來一片轟鳴，一些畫面瞬間浮現到腦海里。
「女兒，最近一定要認真學習，不要過多和別人接觸。」一向鼓勵自己社交的母親突然一反常態。
「乖孩子，餓了想吃什麼的給爸爸說就行，千萬不能自己出去。」難得回一次家的父親突然無比溫柔地叮囑。
他們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呢？她猛然回過頭，看向窗戶，車窗上反射的不是柳宵芸，而是那位神秘的少女！
「這究竟是為什麼呢？」她問道。
「看清楚你的真實面目呀，柳宵芸，你是噬鬼對吧。」
少女咧嘴一笑，那漂亮的臉蛋現在是無比的猙獰，眼眶中彷彿升起兩輪血月。
「這裡有好多好吃的，動手吧，你又不是沒做過。」
滋——彷彿電流通過腦海，柳宵芸記憶里一些片段閃回。
那是她在小巷裡啃食屍體的片段，那是她把那隻噬鬼以及他吃剩的人體組織貪婪地塞進嘴裡的片段。
那是她一直以為是夢境的恐怖片段。
不.……我不是！我不想吃他們！我只是一位普通人啊。
柳宵芸捂著自己的嘴，一股強烈的反胃感湧上喉嚨，胃部的劇烈翻騰，喉嚨的反覆抽搐讓她幾近嘔吐，終於她再也等不及，直接從車當前停靠的站上跑了出去。
我沒有吃人！我沒有殺人，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她在大街上拚命地逃跑，彷彿是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趕她一樣，與此同時，她的雙眼也漸漸地被染成了血紅色，每當有人騎著自行車在大街上穿行而過，她都會產生一種難以抑制的獸慾。
在無人的大街上不知道奔走了多久，她途經一處轉角，思維突然一陣顫抖。
她看見了一隻可愛的熊先生，他在這個人跡罕至的拐角處吃著豚骨拉麵。
如果是以前，她會以為自己是做了夢，或者是遇見了什麼奇遇，而她現在很清楚——這是身體對極端抗拒的事物的一種自我催眠，她奔跑的腳步慢慢地停了下來。
她指著那熊先生，以及它手中的那碗香噴噴的豚骨拉麵，頓時大腦里一片空白。
在現實世界中，那又是什麼呢？
「哦？是一個年輕一代啊，你要嗎？你看上去餓壞了呢，最近的確不好下手呀，人們一個比一個機靈，就這麼多，不能再給了哦。」熊先生給她丟來了一團漢堡肉，她雙手接住，雙眼血光四射，可又恢復了一瞬間的平靜。
這是……這是人肉對吧？她的手開始顫抖，不知道這是誰的肉，但他死時一定很絕望吧。
「我……我.……」
身為人類的意識和那股獸慾在彼此對抗著，令少女一時間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啊啊啊！我……是人類！不是噬鬼呀！！！」她痛苦地捂住腦袋，思維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而在她眼前呈現的無疑是一幅地獄繪圖——一隻兩米高的黑色板甲巨熊正在啃食著一具破損得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然後自己手上握著的也是……
她把那東西甩開，撒開腿就逃跑。
「如果不吃，可活不下去哦！」
不！一定能有不吃人就可以活下去的辦法！一定能找到！她瘋狂地逃跑著，直到跑到一處廢棄的公園才停下腳步，同時雙膝跪地，淚水與唾液止不住地朝外涌流。
為什麼.……我明明是人類，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我什麼時候被植株的？難道是被襲擊的時候？可是我立刻使用了疫苗呀！
這究竟是為什麼呀。
好餓，好餓，好餓，好餓！
有沒有什麼吃的東西！
她漸漸地開始失去控制，但身為人類的她依舊沒有任何傷害別人的打算。
「啊……這裡有一個落單的小姑娘呢……」遠處，一位鴉首人身的怪物緩緩走來，它雙眼充滿了貪婪，半米長的鋼爪已經伸出過半。
「不要過來。」她顯然不知道來者是誰，只知道來者一定很美味，所以試圖令他離開。
「沒事的，很快就會結束，慷慨之熊今天已經得到了食物了哦，接下來就沒有人會和我搶獵物了。」說著他俯下身子，一對恐怖的翅膀生長出來，然後拍打著滿是勾爪的翅膀，朝著少女邁開了步伐。
一道黑影竄上半空，鴉羽遮蔽了明月，鋒利的刃爪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額外駭人，並且因此化為一道寒芒。
「我說不要過來呀！！」少女猛然抬起頭，右手化作利爪，五根手指形成的鏈刃以不同的方向朝著鴉人刺去。
「是噬鬼！可惡！佐井區的新人嗎？」鴉人顯然知道自己弄錯目標了，用利爪彈開那些鏈刃，扭轉身體彈到地面，然後對著她騰躍而去。
「已經餓到失去理智了嘛？那我只能殺掉你了呢！」擊落勾爪后的他不打算給少女完全轉化的時間，寒光倏然而至。
噹！他仔細一看，少女伸出的利刃已然收回，將他一隻手牢牢地卡住，而她則一步踏前，握緊拳頭，轟然一擊錘在他的胃部，隨之傳遞的是十米內清晰可見聞的悶響聲。
「咳——」一口鮮血混雜著血肉猛然噴出，不過緊隨而至是她第二拳，這一拳瞄準的是噬鬼的胸腔，一擊至，肋骨碎，心肺具裂。
「嘔……嘔.……」
「對不起……」少女說完這話，把接近死亡的噬鬼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隨後開啟了自己的饕鬄盛宴。
熟不知，這個寂寞至深的恐怖夜晚，有一熊把這一幕全程拍了下來。
「以部分化全勝完全轉化的噬鬼嗎.……組織上一定會很感興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