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28章 鳳隱往事
「疼痛意味著軟弱，痛苦意味著迷失，你感覺到痛苦，意味著你還不夠強。」
熾焰交融的武鬥台上，兩名上身****的少年手持長劍不停的交鋒，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單純的追求快速的劍勢，追求殺招的完美。
抽、帶、提、格、擊、刺、點、崩、攪、壓、劈、截、洗，一道道最基礎的劍式信手拈來，整個過程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毫不拖泥帶水，以簡單求極致，一套基礎的劍法隨著這兩名少年的拼殺運用，竟隱隱中透露出一絲只有劍道大師才有的劍術風采。
然而饒是如此，在武鬥台前觀戰的那名駝背老者卻依舊極不滿意的搖了搖頭：「空有其形，卻無其實，連點血腥都不見，你們這劍是用來雜耍的么!」
駝背老者一聲怒哼，就見兩名少年身上憑空出現無數火花交擊，原本還在切磋戰鬥的兩名少年身上瞬間血光密布，猩紅的血液立時就從突兀出現的傷口中紛紛流出，其中一名少年不堪痛苦的倒在地上，而另外一名卻依舊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只是從他身上隱隱暴起的青筋來看，他此刻忍受的痛苦，並不輕鬆。
少年身體微微顫抖，卻仍舊堅持的抬起頭來，看向駝背老者，通過那滿是污血的面龐。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卻正是已經長大些的鳳希梧，只是此時，不知為何，這鳳希梧的面孔竟然和燕羽隱隱有些相似。
看到只有鳳希梧一人站在那裡之後，駝背老者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走到鳳希梧的身旁，對著還在場下觀看戰鬥的少年們說道：「這場戰鬥，你們學到了什麼?兩者相爭，最終活下的，永遠都是站在最後的那個人。看看你們的兄弟，就這樣倒在你們的面前，你們有什麼感想?人生即戰鬥，這就是現實。你們作為我鳳凰一族最為精銳的天才種子，既然能夠經過重重選拔進入鳳隱，那麼你們就該意識到，你們能成為這至高無上的鳳隱精銳，完全就是你們生命中的幸運，所以你們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用盡你們的全部潛力來戰鬥。拿出你的鬥志，拿出你的殺意，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的成為一名鳳隱!」
「是!」
台下的眾人集體向前行禮作揖。
而台上的鳳希梧，卻將目光獃獃的看向了自己身前那倒在地上渾身抽搐的少年。與生俱來的翅膀被族中聖劍「黑夜翼斬」斬斷一隻后，自己這些折翼之人就失去了鳳凰一族最為強大的自我恢復能力，除了強大的速度和力量依舊保留以外，其他方面幾乎與這具身體所幻化而成的凡人無異，若非動用族內高深的秘術靈法，身體上的這些傷痕根本就不可能恢復如初。
「你在猶豫什麼?!」
不知何時，駝背老者已經擋在了鳳希梧的身前，他左手向下一招，那名癱倒在地上少年的手中之劍就出現在了駝背老者的手上：「拿起你的劍來殺我。」
鳳希梧微微一驚，正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卻見駝背老者手中的劍已經對這自己的頭顱揮舞而來，鳳希梧心中一顫，身體下意識的就做出反應，舉起手中長劍向上一揮，就將駝背老者的劍格擋架起。然後鳳希梧長劍向上一挑，一個撩撥，對著駝背老者脖頸出劃去，駝背老者沒有絲毫的反應，看著划來的劍鋒無動於衷，鳳希梧眉頭一皺，未等他劍鋒落下，就強行收回劍勢，只見那劍鋒微微顫抖的於半空中停滯，離駝背老者的脖頸處只有毫釐之差。
駝背老者神色冰冷，手腕一抖，竟然就將鳳希梧的劍彈開，順勢一揮，劍尖就指向鳳希梧的喉嚨，一絲鮮血從他的喉間出流出，用那冰冷的意味直接告訴鳳希梧：「戰鬥中，你面對敵人應該毫不遲疑，不加思考，毫無憐憫。為了生存，你必須學會心無旁騖。否則，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鳳希梧眼神微凝，身體略微後退的同時，手中之劍猛然向喉嚨前的劍鋒掃去，火花迸濺，少年劍勢迴旋，對著駝背老者的身前極為迅速的三記點刺，然而駝背老者哪裡還在原地?只見他無聲的自一道陰影中走出，一劍對著鳳希梧的腰間劃去，少年身形一晃，一個踉蹌就要摔倒，然而他只是一咬牙，把手中之劍猛然向地上一杵，竟是直接跪在了原地，隨後就見一道巨大的傷口出現在鳳希梧的腰間，劍傷之深，甚至已經隱隱露出了裡面的內臟。
少年身體顫抖不停，不敢說出一句話，發生一聲痛叫，而駝背老者則在他半跪的身軀前居高臨下的說道：「還是那句話，疼痛意味著軟弱，痛苦意味著迷失，你感覺到痛苦，意味著你還不夠強。你要憎惡軟弱，憎惡別人的軟弱，更要憎惡自身的軟弱。站起來!」
鳳希梧咬了咬牙，硬撐著站起身來，然而不到片刻，就因為痛苦再次跪倒，畢竟只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孩子，並且被封印掉身上的恢復能力，他已經無力再戰。
「站不起來了?」
看到鳳希梧無法動彈，駝背老者面色變得更加陰冷：「受到這麼點傷害就起不來了?你以為這就是痛苦?你的極限就在這裡!哼!」
駝背老者一聲冷哼，手中的劍對著已經滿身傷痕的鳳希梧飛快的滑動，頃刻間，少年身上便布滿了各式各樣的傷痕。幾乎體無完膚。再也忍不住這殘忍痛苦的虐殺，燕希梧癱倒在地上，發出了一聲低沉的慘叫聲，無數鮮血橫流，若非是鳳希梧嘴上還喘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恐怕任誰也會覺得躺在地上的是一堆爛肉，一具死屍。
「用你的精神駕馭你的肉體，活過今晚，你將迎來嶄新的明天。」
駝背老者冰冷的聲音盤旋在少年的耳邊，所有人都隨著老者的離去而離去，甚至是之前倒在地上的青年也步履蹣跚的走了出去，只留下了滿身是血的鳳希梧孤獨的倒在原地。 ……
同樣的情景再次出現，另深陷於水中的少年感到無法呼吸，腦袋被龐大的記憶不停的衝擊，燕羽絕望的睜開眼睛，幾近氣竭而亡。
少年痛苦的掙扎，然而掙扎的越是猛烈，身體內氧氣流失的也越是迅速，再這樣下去，他恐怕掙扎不了幾下，就會徹底死亡。
就在這時，只聽見一聲嘆息響起：「唉!何必呢?!」
霎時間，只見原本應該在傳承之地之外的蘇千瀧忽然在水面上憑空出現，在燕羽額頭上方做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隨後一道亮光閃現，就見燕羽額頭上那黑色的鳳凰再次浮現而出，活靈活現，彷彿即將飛起，而其身後那一隻巨大的翅膀也再次展開，隨著這些景象的出現，燕羽的呼吸才漸漸歸於平穩。
而卻也因此，燕羽仿若像吸食劇毒一樣再次觸碰向身前的光束。
「你瘋了么!」
蘇千瀧一聲怒吼震顫著水面，少年卻絲毫不知不覺，指尖一碰，情景再次流轉。 ……
天色尚早，駝背老人已經出現在昨日在演武場演練的地方，只見鳳希梧正上身****的盤坐在原地，手上凝結著一個玄奧而又神秘的印記，而他的皮膚光滑如脂，絲毫不見任何的傷痕，一夜之間，身受重傷的他赫然已經恢復如初。
駝背老者的面孔微微露出一絲意外，隨後又恢復了往日的古井不波：「沒想到你一夜之間，就已經領悟了我族內最至高無上的精神秘法，果然是近千年以來天賦最高的種子，你已經有資格成為一名優秀的鳳隱了，然而這樣還不夠，你是我從所有族裔中千挑萬選出來天賦最高的奇才，你肩負著將鳳隱一族傳承的重要任務，所以，你要去完成你作為鳳隱聖劍的最後一次歷練。」
鳳希梧睜開雙眼，額頭上黑鳳浮現，背後黑翼飛揚，除了他那深邃的瞳孔內已經出現了和駝背老者同樣的古井不波以外，這鳳希梧此時的面貌、神態、乃至氣息幾乎都和燕羽一模一樣，毫無偏差!
只見他站起身來，披上一件黑色的薄衣，抓起一旁插在地上的長劍，眼神冷漠的看了看駝背老者，隨後就在他的指示下，向前一跨，只是這一跨之下，再次出現，就已經是一個漫天冰雪的極寒世界。
他眼神漠然的看著四周，雖然心中感覺到一絲絲冰冷，可是駝背老者那更加冰冷的話卻不停的盤旋在他耳邊：「去殺掉雪族王族的公主，你就是我鳳隱一族的鳳隱聖劍!」
鳳希梧看了看天空，伸出手掌，感受著飄落下雪花的溫度，喃喃自語：「好美啊……」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雪，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要真正殺人，在一個如此漂亮的地方殺人。鳳凰一族天生厭雪，然而對鳳希梧來說，不知為何，他卻沒有任何的厭惡，甚至隱隱之間，他能夠感受到了一絲溫暖，一絲來自這雪花世界的溫暖，悠悠的嘆了一口氣，他裹了裹有些單薄的衣裳，按了按腰間愈加冰冷的劍柄，向著這蒼茫漫天的雪地深處緩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