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遇刺
踏入宮闈的那一刻,令薛邵有種闊別以久的歸屬感,卻也難免湧來悲情惆悵之意。
曾經相濡以沫的親人,再也聽不見他們的歡聲笑語,兒時同伴也似過眼雲煙不堪回首。
偌大的宮廷深院,彷彿織成了一道無形的枷鎖,反覆出現在他的夢中,有如夢魘般受盡折磨。
「薛公子,你暫且在鳳回居住下,切記不可隨意走動,等國主醒來隨時聽候傳召。」
老太監囑咐甚多,薛邵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慢悠悠在院子里的樹圍石階上坐下,輕撫著那棵千年老槐樹感觸頗深:「我……回來了!」
晚風輕撫,吹動著樹梢落下一片深秋枯葉,月光照耀下突現一道寒芒耀眼奪目,寒光一閃刀鋒破空之聲呼嘯而至,一道黑影自樹榦滑落而來,同時刀鋒划向薛邵的咽喉處,出手狠辣且迅疾。
薛邵修為雖然不俗,但黑衣人悄無聲息的偷襲,令他防不勝防。
幸好他能臨危不亂,危難之際微微側身躲開了這致命的一擊,身子卻因重心不穩從石階上跌落在地。
黑衣人怎可錯失此等良機,伸指間三道寒芒閃過,奪命斷魂針奪聲飛出,惶恐中的薛邵只能翻身閃避,只聽「叮、叮」兩聲脆響,奪命斷魂釘在地面嘣擦出兩串火花,另一根卻打在薛邵的肩頭。
奪命斷魂釘是隱秘衛慣用的暗器,全都淬有致命的劇毒,輕則真元逆行修為盡失,重則當場暴斃。
薛邵深知其厲害之處,疾點肩頭的兩處大穴,也只能暫且將血脈封閉不至立時毒氣攻心。
「隱秘衛!」薛邵自嘲一笑,跌跌撞撞爬起身注視著黑衣人,冷冷地道:「無國主旨意,隱秘衛不得擅自行動,這可是隱秘衛的原則?」
黑衣人不動聲色,只是腕轉著手中的彎刀,發動了又一輪的猛烈攻擊。
薛邵緊握雙拳殺機頓起,原地闊步腰馬合一,眼睜睜看著彎刀砍在自己的肩頭,都能聽見自己骨骼傳來的碎裂聲響。
薛邵面色慘白,顧不得身體傳來的劇痛,突然反手拔出肩頭的奪命斷魂釘,獻血迸濺而出灑在黑衣人臉上。
黑衣人驟然驚恐,手中彎刀卡進薛邵的肩胛骨來不急拔出,倉忙中只能選擇棄刀閃退。
薛邵硬挨這一刀,怎會給他輕易逃脫的機會,突然閃電般出手將奪命斷魂釘插進了黑衣人的胸膛。
「呼哧!」
「哇……」
黑衣人發出一聲哀嚎,血紅的雙眸充滿了恐懼之色,吐出的鮮血染紅了他用以遮面的黑布,身子不住痙攣著突然一軟便倒了下去。
薛邵踉蹌幾步才艱難地穩住身形,彎刀卡在肩胛骨,獻血順著傷口濕了衣裳,他整個上半身都被獻血染紅,卻沒有掉以輕心,目視著老槐枝頭,有氣無力地道:「隱秘衛從不單獨行動,既然來了為何不一起動手?」
老槐樹上忽然又飄落一個黑衣人,手握銀白彎刀,盯著薛邵的眼角抽搐幾下,冷冷地道:「你中了奪命斷魂釘,不過是瓮中之鱉,不急。」
薛邵伸手拔掉肩頭的彎刀,鮮血泉涌而出瞬間就染紅了他的下半身,然而這些他並未在意,而是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面前的黑衣人,目露一絲藐視嗜血的笑意:「既然是瓮中之鱉,你為何不上前試試?」
黑衣人的瞳孔在收縮,握刀的手也緊了緊,卻未敢輕舉妄動,因為他還不曾見過如此不要命的打法。
他的同伴就是前車之鑒,所以他得學會忍耐,只要等到薛邵的血液流干,就達到了刺殺的目的。
黑衣人的如意算盤打得響亮,但薛邵卻不能坐以待斃,如此下去不等他體內毒性發作,也會因血液乾枯而死。
夜風清冷,薛邵的視線因失血過多而變得模糊,卻努力集中注意力全神防備,畢竟隱秘衛的實力不容小覷。
黑衣人不急不緩,等到薛邵身形搖墜視線模糊時,才步步逼近準備獵殺自己的獵物。
薛邵握緊了手中的彎刀,顫抖著手臂,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朝著面前的黑衣人扔了過去。
只見黑衣人盈盈揮刀便擊落飛來的彎刀,「叮鐺」一聲彎刀落地的同一剎那間,黑夜中突然閃過一道紅影落在黑衣人的身後,他還來不及反應,一柄短劍自身後穿透了他的身體,劍尖由胸口露了出來。
黑衣人驚愕恐懼,甚至有些冷,看著胸膛上劍尖低落的血,眼神變的空洞模糊。
他臨死都想不到身後會有隻「黃雀」,而這隻黃雀正是雲夢瑤。
雲夢瑤的修為實力在隱秘衛之上,且輕功卓絕,才能避過隱秘衛的耳目一擊得手。
黑衣人倒下時薛邵才鬆了口氣,沖著雲夢瑤強顏一笑,身子卻不聽使喚地軟了下去。
雲夢瑤急忙上前攙扶住虛弱的薛邵,帶他他進入了鳳回居大廳。大廳的桌子上是老太監為薛邵準備的酒菜,酒是宮廷的陳年老酒,菜是美味佳肴。
「你來的倒是時候……」薛邵面色慘白連說話都顯得有氣無力,是失血過多的緣故。
雲夢瑤急得眼淚都快掉下里,柔聲道:「少主,你忍一忍先別說話,我先幫你止血再縫合傷口。」
薛邵搖頭道:「來不及了,我袖袋裡有一個藥瓶,拿出來喂我三顆奪命斷魂釘的解藥。」
俗話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此次出神醫谷,薛邵算準了會跟隱秘衛有衝突,提前配置了奪命斷魂釘的解藥,否則真的要一命嗚呼了。
經過半個時辰的療傷,薛邵肩頭的傷口才得以縫合,但失血過多導致他仍然極其虛弱。
雲夢瑤擦去面頰的淚水,瞧了眼院子里的兩具屍體,忍不住問:「誰想要刺殺少主?」
薛邵緩閉雙目,嘆道:「現在能夠調遣隱秘衛的只有王氏,想要我命的也只有王珩了。」
雲夢瑤聞言微微皺眉,道:「莫不是他們識破了少主的身份?」
薛邵搖頭哭笑:「暫時還沒有,只不過今日見到王珩一時激動,暴露出了殺機。王珩此人是不會留下一個對他不利的人,所以才有了這次的刺殺。」
雲夢瑤鬆了口氣,卻也沒有完全放心,憂心忡忡地道:「刺殺未能成功,怕他不會就此罷手。」
薛邵自然也想到了這層,仰天長嘆澀澀地道:「別擔心,我已經有了對策,讓你去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雲夢瑤搖頭道:「三個月前那圖突然失蹤,暫時還未找到他的蹤跡。」
「那圖一向衷心於慕容一族,不可能輕易叛變,此中應該有什麼內情,你繼續追查他的下落。」薛邵仰望天空的陰暗,神色也變得凝重:「王氏將有大動作,這江山怕是要易主了……」
「慕容仙兒可有消息?」薛邵坐起身子,顯然對於這個人十分的上心。
雲夢瑤搖了搖頭,道:「朝廷昭告天下,少主……慕容軒跟慕容仙兒意圖謀反,被打下了落魂崖,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線索。」
薛邵聞言頓顯失意與惆悵,緩緩坐了下去,輕嘆一聲合上了雙眼。。
雲夢瑤處理掉屍體發現薛邵躺在椅子上睡著了,拿毯子給他蓋上,望著那張酣睡的臉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輕輕側倒在他的懷裡,享受著短暫的溫馨。
大千世界繁華鼎盛,可那些雲夢瑤絲毫不曾嚮往,她只想這一刻能夠永恆。
只要能陪在他的身邊,她就是幸福的!
可世事難料,他突然忘記了曾經的過往,攤上離奇的家仇國恨,她只有追隨,無論是生是死她都義無反顧。
翌日清晨,老太監火急火燎地前來宣召,國主已經蘇醒請薛邵進宮診治。
踏入熟悉的宮殿,薛邵一掃心中陰霾,整理了儀容去面見國主。
慕容舒是慕容家族嫡系中最年幼的王子,王氏之所以選擇他無非是看重他年幼稚嫩,從而可以放心地拿捏在手,少了後顧之憂。
其實王氏過於警慎,多年來王氏早已軍權在握,在北炎國根深蒂固,即便是慕容軒在位,也絲毫威脅不到王氏家族的地位跟野心。
慕容舒十三歲,尚且年幼的孩子卻要承受家國讎恨的重擔,緊緊三個月已經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趙太傅,此刻撤藩有些操之過急,可否容寡人稍作思量?」慕容舒掙扎著坐起身子,目掃床前的幾位大臣,縮在錦被裡的手奮力顫抖著,臉面上卻盡量不露聲色。
趙太傅鄭重其事地道:「國主,東殤國過於狂妄,如果不及時整合兵馬討伐,只怕會養虎為患。」
慕容舒呼吸變得急促,盡量掩飾著內心的狂躁,冷冷地道:「三州王乃是先主親封的藩王,如果此刻撤藩會引起舉國震蕩的。」
趙太傅何嘗不清楚,只不過王氏對他施加壓力,他也無力回天,暗中嘆息一聲,道:「國主,請儘快下詔吧,王將軍還在等候國主旨意。」
「趙太傅,好大的官威不是,你是北炎國的太傅還是他王氏的太傅?」殿外傳來一道冰冷的聲音,緊接著走進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
此人的出現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齊聚,趙太傅眉頭深鎖,頓顯惱羞成怒之態:「大膽狂徒,此處可有你說話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