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杯影成雙
進入玉蘭小築，一股暖香撲面而來，小築陳設也頗為雅緻。一扇臨摹仕女圖的三疊式屏風，隔開了卧房和錦廳。
一位風姿絕倫的美艷女子，跪坐在屏風前擺放著精緻酒具的錦塌上。
這女子面色含春，目流綺彩，一雙桃花眸子，流露萬般風情。
葉楓剛見到女子，便道：「蝶舞姐姐，一日不見，便甚是想念啊！」
蝶舞聞言眉目含笑，她的青蔥玉指輕抬酒具，給葉楓斟了杯酒水，然後嗔道：
「我還以為世子殿下，只是把人家當個工具人呢。」
「要做戲的時候就想起了人家，用過之後就隨手丟到了一旁，不再理會了呢！」
葉楓來到錦塌前落坐，他自然知道蝶舞這是在諷刺他，在生辰那天又用她來構造紈絝人設。
他端起酒杯抿了口酒，笑道：
「怎會，怎會，這世界最烈的酒，它也抵不過姐姐低眉淺笑時的溫柔。」
「我今生註定戒不了酒，自然也忘不了姐姐的溫柔。怎麼會將姐姐丟在一旁不再理會呢！」
葉楓對夢裡的撩人話，那是張口就來！
女人自然是喜歡聽恭維話的，蝶舞也不會例外，她掩嘴輕笑道：
「就你嘴甜，小小年紀便會撩撥女子的心。」
葉楓哈哈大笑：「除了姐姐，我對誰也說不出這般話啊！」
蝶舞對葉楓的話，回了一個嫵媚的白眼：
「油嘴滑舌說的就是你這般人兒，不過，今天世子弟弟來奴家這，是想賞賞舞，還是想聽聽曲兒？」
葉楓仔細打量了下，蝶舞曲線玲瓏的身段，然後他頗為無奈的說道：
「姐姐，你還是給我彈首曲子聽吧！」
「你這要是舞一場，我怕把持不住……」
蝶舞聞言，巧笑嫣然的走到一旁的焦尾琴前：
「那今日我就為你，彈奏一曲《醉相思》吧。」
「姐姐彈奏什麼，我都愛聽！」葉楓繼續甜言蜜語。
隨著蝶舞落坐，微微調試下琴弦。
片刻后，玉蘭小築傳出陣陣絲竹之聲。伴隨著琴聲悠揚，蝶舞輕聲吟道：
殘月拂柳，樹影映牆，
夜風輕叩窗，
獨倚牙床；
孤燈小酌，酒入愁腸，
醉眼迷離望，
杯影成雙
……
……
葉楓閉著眼，手指輕點案幾，他隨著琴聲緩緩打著節拍。
蝶舞一邊談著琴，一邊哼著曲，眼睛卻是盯著錦塌上，那個眯著眼的少年。
她知道這個表面紈絝的少年，心中卻有著不符合他年齡的成熟，這點從昨天的做戲中便可見一斑。
說來這少年和她的關係也有些複雜，說是她的恩客吧，兩人並未有過魚水之歡。
說是普通朋友吧，自己能安然處在幽雲城第一花魁的位置上，還能保持著清白之身，這全依仗他的照拂。
也許用少年口中的「等價交換」，來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才更為妥當吧！
他為自己擋住狂蜂浪蝶，自己為他襯托沉迷風月的紈絝人設……
真可謂——互利互惠！
曲聲就在蝶舞的思緒中婉轉起伏，這是她從小便學起的謀生手段，自然是純熟無比。
並不會因為她的走神，而彈錯哪怕一個曲調。
……
一曲終了！
葉楓輕拍著手掌，對坐在焦尾琴后的蝶舞挑挑眉，有些玩味的說道：
「這夜風輕叩窗，實在是契合咱們啊！」
「還有姐姐這手藝真是越發的精湛了，我都忍不住想把你領回府，讓你每天都彈給我聽。」
蝶舞明亮的眸子，閃過一抹期待：
「好啊，你拿出六千兩銀子，為姐姐贖身，姐姐就跟你回家。」
正喝酒的葉楓，聞言嗆了一下，他顧左右而言他道：
「這酒有些烈……」
話落，他趕緊從身前案几上的下酒菜中，撿了幾粒花生米，走到蝶舞面前，輕聲道：
「姐姐彈奏一曲，想必也有些累了，吃幾粒花生米緩緩吧！」
葉楓面上穩如老狗，心中卻是慌得一批：
「惹不起，惹不起……」
我特么就聽個曲兒，這怎麼就扯到贖身上了呢？
真當世子是個印鈔機嗎？
「六千兩啊！」
葉楓罕見的有些人窮志短，因為他每個月的月例銀子，也才五百兩！
別覺得五百兩銀子少，這些錢足夠尋常人家，富足的過完一生了。
至於幾年前一擲千金的大手筆，因為那是他第一次來青樓，心中激動，所以……
有些上頭！
蝶舞看著葉楓手心裡的那幾粒花生米，她眼中的期待也漸漸散去……
似是察覺到錦廳的氣氛有些壓抑，蝶舞轉移話題道：
「弟弟昨日生辰，姐姐也為你備了份禮物。」
說著，她從焦尾琴后匆匆起身，走向卧房。
葉楓看著蝶舞轉身時，薄衫下那若隱若現的蝴蝶骨，他微微有些失神。
直到蝶舞進入房間，關上卧房的木門時，葉楓才回神。
他轉身回到小塌，繼續喝酒！
······
半刻鐘后！
葉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他對著卧房喊道：
「姐姐，你怎麼那麼慢，你不會在現找禮物吧！」
「我給你說，你可別隨便找個禮物敷衍我啊！」
話音剛落！
卧房的門開了。
蝶舞手裡拿著個香囊，聲音稍微有些沙啞的說道：
「姐姐就補個妝，你看看把你給急得。」
蝶舞一邊說著話，一邊指了指自己剛勾勒的眼線。
然後她彷彿在掩飾些什麼，略有些慌張的把手裡握著的香囊，遞給葉楓。
隨之她又恢復原來的腔調，調笑道：
「敷衍誰，也不能敷衍咱們世子殿下啊！」
「不過姐姐我可沒什麼好東西給你，便讓丫鬟去街上買了個香囊！」
葉楓並沒有察覺到蝶舞的異常之處，他接過香囊仔細打量了一下。
這香囊大概巴掌大小，由藍色絲線織成，上面綉有兩條黑色的蛟龍，栩栩如生。
針腳也勻稱平整，能看出編織它的人，是下了功夫的。
葉楓用手指輕輕搓了搓，他能感覺到這香囊的表面有些潮濕，不過這些許潮濕，並不影響香囊裡面香料的清香。
「這有些對我胃口啊！街上賣的香囊都這般精緻了嗎？」葉楓有些疑惑。
他將香囊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調笑道：
「消魂，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蝶舞俏臉微微一紅，她柔聲道：
「怎麼樣，喜歡嗎？」
葉楓對蝶舞挑了挑眉，道：「姐姐，都說了，這是你讓丫鬟去街上買的。」
「怎麼，你這是想替那個丫鬟，從我這討點賞錢嗎？」
蝶舞聽出了葉楓語氣里的調侃之意，她裙下的小腳微微跺了跺房間的地板，聲音也有些薄怒：
「是啊，那世子殿下您不賞個六千兩的銀子……」
葉楓見狀也不再皮，他神色認真的道：
「姐姐費心了，你做的這個香囊我很喜歡。」
說著他就將香囊掛在了腰間，用行動證明他話語的真實性。
蝶舞見狀，這才臉色稍霽。
至於葉楓是怎麼看出來，這香囊是蝶舞做的？
很簡單！
街邊鋪子要是敢賣綉有蛟龍的香囊，那店鋪老闆墳塋上的枯草……
估計都有三尺長了！
蝶舞就算私底下做了，也不敢輕易示人。
當然，送給葉楓佩戴自然沒有問題！王爺世子佩戴蛟龍香囊，這誰也說不出來個不是。
葉楓收下了香囊，也沒有就這樣離去，世子殿下的生活就是無所事事，且沒羞沒臊……
與其出去瞎晃悠，還不如在這陪著美女聊聊天呢。
當然如今成年了「有些事」也就可以做了，怎麼說也不能落了沉迷風月的名頭不是。
於是葉楓準備活躍一下氣氛，畢竟「理論老司機」雖然理論豐富……
但，初次實踐那也難免有些緊張……
蝶舞作為萬花樓的花魁，自然是個飽讀詩書、精通樂器的才女。
而葉楓貴為鎮南王世子，當然也有幾分見識。
就這樣，兩人從詩詞到樂器，再到一些坊間趣聞，其中也穿插著一些葉楓夢裡的「經典故事」。
葉楓將它們的出處，推脫到王府收藏的野文雜記中。
蝶舞又看不到王府的藏書，她還能分辨出來，這其中的真假不成？
葉楓沉浸在「學識淵博」的快感中，反正憑本事夢到的，他說出來也不臉紅。
蝶舞則是陷入葉楓敘述的故事中，她的情緒也隨著跌宕起伏的故事發展，時而有些波動。
就這樣兩人之間的氣氛頗為融洽，都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直到聽到玉蘭小築外，傳來陣陣「打茶圍」的嘈雜聲。
葉楓這才意識到天色已不早了，「有些事」也該付諸行動了。
蝶舞聽到這聲音，自然也明白，這是萬花樓「夜生活」開始的前奏。
她眨著水潤的桃花眸子，意有所指的道：「世子殿下成年了吧！」
葉楓聽出來了，蝶舞這句話是個肯定句。
他又不是小白，肯定知道這句話的含義啊！
葉楓心中一樂，這難道就是不謀而合，他嘴角微微上揚道：
「姐姐的意思是？」
錦廳的氣氛，陡然間變得無比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