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安知他命
這一夜似夢似醒,迷迷糊糊中肖若唐又聽到了門口的叫喊聲,似乎是李笙。
李還揉了揉揉眼睛準備開門,但是剛站起來便緊緊地皺起了眉頭,在桌子上趴了一夜,雙腳早已冰涼發麻,哪能再邁開半步。
倒是李母起得很早,在院子裏笑嘻嘻地應著跑出去開門,隻見李笙抱著一捆菜葉站在門口。
“李奶奶,我順便帶了些葉子喂你們家的小野豬。”李笙那副神情十分認真,昨天下午看見那隻小野豬的時候他就挪不開步子,但是抵不住父親的冷臉,隻能乖乖離開。
寒暄了幾句見李還還沒有出來,李笙的父親李木便離開,雪暫時停了,該抓緊時間去山上漸漸獵物了。
李還一直站在那裏,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看著地上從自己肩上滑落的外套,李還的嘴角浮現了淺淺的弧度,“謝謝。”
“這點小事都要說謝,那你前些日子照顧我豈不是謝字難了?”肖若唐覺得這並沒有什麽,隻是順手的事情,李還竟然如此掛在心上。
“對啊,既然知道那日後就別和我道謝離開。”李還見機補充,雖然他知道肖若唐離開是早晚的事情,但是還是想讓她記得自己如今對她的好。
“明日學生就要過來了,你不會覺得吵吧?”李還跺了跺腳伸了個懶腰試探性地詢問著肖若唐。
“會。”肖若唐冷靜的語氣中似乎又帶著幾分不可抗的魅力,這讓李還沒了神。
就在李還快速地在腦海中思索該怎麽處理這件事的時候,肖若唐莞爾,“我應該會喜歡他們。”
這大喘氣讓李還的心懸著又放下來,隻要肖若唐不覺得煩就好。
“師娘。”
李還還未走出門便被李笙堵在了門口,小家夥的懷中還抱著一捆早已經散開的菜葉。
“叫師娘幹什麽?淘氣的事師娘可不幹。”肖若唐將頭發撩到耳後,一本正經道。
“還兒,你媳婦的眼睛是不是能看見了?”路過的李母聽到房間裏的動靜悄悄地往裏麵瞅了一眼,隻見肖若唐雙目有神地與李笙打趣。
“嗯啊。”李還輕輕應了一聲便要去廚房給肖若唐盛早飯,但是被李母看出意圖嗬斥在半道上。
“咱將她娶回來可不是當祖宗供著的,你別什麽活都幹。”李母邁著小碎步靠在李還的耳邊小聲地叮囑著,她不想像老王家那樣使喚肖若唐,可是又不願讓兒子整日為自家兒媳端茶送水不成個樣子。
“您就當成我是在鍛煉了。”李還傻笑,他開始小心起來,生怕一句話不對挑起婆媳之間的鬥爭,那樣三個人心情都不好過。
“嘿,不管你。”李母見李還說地也有幾分道理,便伸出食指在李還的額頭不深不淺地戳了一下轉身回房,邁到了門口,李母挺了挺腰板道:“今兒中午的飯可是沒有了,想吃呢,你們就自己做,我不跟著伺候啦。”
這聲音雖然不大可是也不小,肖若唐還是可以聽得清楚的,於是她站到了門口望了望,看到的隻是李母的背影以及李還一臉無奈的神情,她輕抿紅唇,像個孩子般專門挑沒有清掃過的地方跳到李還的麵前,“需要我做什麽?”
隻是還未待李還開口,肖若唐便拉著李還的衣袖走近了廚房中。
肖若唐環視了一圈,鍋裏還冒著熱氣,這一幕似曾相識,以前全姥也是這麽給她和華哥哥留飯的。
於是肖若唐趕緊搖了搖頭回過神來,“你幫了我這麽多,我是不是也要配合你做一個好兒媳?”她知道,讓李母開心比讓李還開心更重要,因為李母開心了,大家的生活才能和諧。
“嗯,不過你放心,髒活累活我悄悄地幹,不讓你染指半分,你隻需要在我娘的麵前溫婉賢淑一些便可。”李還輕咬著薄唇信誓旦旦,生怕肖若唐有半個不願意。
“這是自然,你們這講不講女子三從四德什麽的?”做戲對於肖若唐來說還是不難的,也許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就將自己當成李家的兒媳,而是將自己作為李還的朋友來看,為朋友兩肋插刀都不是事,討好個老人又算得了什麽呢?這個時候就應該拿出許開顏的那種精神。
“啊?”李還顯然沒有料到肖若唐會這麽問。
“有沒有?有的話我就三從四德啊。”肖若唐這話說得像吃飯一樣平淡。
“沒有沒有,我們家沒有。”
“先生,什麽沒有啊?我回家拿去。”
李還的話音剛落就聽到李笙充滿疑惑的聲音飄到二人的耳畔,肖若唐垂眸,之間李笙的手中還拿著兩片已經蔫了的菜葉。
“你這是?”肖若唐不解,睜大了眼睛看著李笙。
“它。”李笙從二人的麵前一個箭步穿過,然後安靜地蹲在了小野豬的麵前。
這豬昨天下午被送過來的時候就是捆住的,李還將它扔在了柴堆裏也沒再管,也許是昨晚掙紮了太久還是徒勞,所以今日看上去像個死豬一樣一動也不動。
“別想了,這小野豬性子可是烈得很,被抓住沒氣死就已經不錯了,就別想著它會吃你的東西。”李還知道李笙的意思,昨天下午就看出他對這隻豬的歡喜。
這個道理除了李笙而其餘二人都懂,有些生命對於自由的倔強是如何也不能被征服的,那可是活著的全部意義,肖若唐也是如此。
“既然你喜歡,那就替你養兩個月,養成了大豬再吃吧。”說著肖若唐搓起了手,似乎要開始準備為小豬搭建窩棚的事情,前兩句話倒是很合李笙的心意,就是最後一句讓李笙又嘟起了嘴。
李還當然要出手幫忙,而且是做最重的活,無奈隻能將自家牆角的雞棚改建,原本有三隻老母雞,現在還剩一隻下蛋,晚上睡在那裏也就隨它去了。
牆角處,肖若唐攬著李笙在一邊打著下手,李還擼起袖子的胳膊被凍得微紅,窩棚上蓋了兩層草,還用柴火堆出了兩堵牆,地上還堆了一層柴火和幹草,這樣的待遇對於畜生來說已經是少見的。
最後周圍搭起了籬笆,豬圈完工,李還又將小野豬提到圈中解開繩子抱進了窩棚裏,將李笙帶來的菜葉全部放在了野豬的麵前才離開豬圈。
“以後不讀書不學著作詩不準你喂它。”李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到盆邊將手洗淨,甩著被凍紅的手提醒著李笙簫。
隻是好景不長,第二日早上起來的時候,那隻小野豬已經硬了,昨天放進去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到現在還是什麽樣子。
一大早就過來喂豬卻撲了空的李笙站在豬圈前癟著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它是不是想它的爹娘才不吃東西?”
“有的動物就是這樣,被剝奪了自由就等於奪走了它的生命,所以它寧願餓死凍死也不願在這裏長大,現在你明白了嗎?”李還見李笙真的難過起來便安慰道,說著說著他突然想起了肖若唐,若是畜生如此,人更是如此,若是將肖若唐強行關在這裏一輩子,那麽她是不是也會抑鬱而去?
李還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吩咐著李笙去維持學堂秩序後便趕忙去廚房端起熱粥進房,一碗給母親送去,另一碗肖若唐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