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正在他為自己的生計發愁時，透過窗子，看到小丫頭又來了。她卷了兩個小丸子扎在頭上，嘴裡似乎含了什麼東西，鼓鼓囊囊，可愛的緊。想到自己那夜的失聲痛哭，小姑娘遞過來的手帕，顧昀的眸光黯了黯。

  顧家很窮，籬笆圍成的院兒里雜草叢生，這是自顧延之死後就維持的樣貌。

  小姑娘心想，可再如何窮，就憑顧昀鄉試頭名的成績，接下來的會試也是穩的了。

  席寐思的目光落到門上。

  怎麼說呢，這門是棕灰色的，上面倆個張牙舞爪的鐵獅子的嘴裡銜了兩道鐵環。門上有一道道的細縫，似是經年已久，像是年老婦人脫妝后的模樣。開枯乾澀，毫無半分生機。席寐思輕輕扣了其中一道。

  門板向里退去，

  它由顧昀打開。

  少年一身天青色直綴，腳底是一雙不知洗了多少次的布鞋。

  乍一看，

  桃李春風盡攬袖，萬里星河盈於眸。……大抵，也不過如此了。這是少年人獨有的模樣。

  小姑娘目光澄清地看向顧昀的雙眼，毫無半分羞澀。

  「顧大哥，我爺爺找你。」

  本地民風淳樸，夜不閉戶，根本不必擔心會有小偷，顧昀問了小丫頭幾句，便將門掩上，去了小姑娘家。

  初秋的風微涼，帶起顧昀腳下的落木。顧家外的樹很少，落葉只有稀稀幾片。

  顧韻不禁看向了小姑娘，寐思今年十歲，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年齡。見顧昀看向自己，便朝他展顏一笑。

  這一剎那，天光破開層雲，朝霞瞬間席捲萬里。

  他不禁想到了書中的描寫，

  「硃唇皓齒，嫭以姱只。」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寐思不過才十歲，便已有了禍水的資質。

  這樣沒過一會兒，就到了席家。

  席家雖然不大，但處處透露著溫馨。院內的花花草草都被打理的整整齊齊。

  顧昀的目光落在了坐在輪椅上的席爺爺，

  他兩鬢斑白。中間夾著一點黑，神態安詳地曬著太陽。……福叔適當地擋住了顧昀的目光。

  他恭敬地朝福叔做了個揖，道：「小子顧昀，見過席爺爺。」

  太陽光直射向他，顧昀微微眯了眯眼，心裡有了較量。

  福叔笑了笑，收斂了剛剛放出的氣勢。只在心裡嘀咕著，不愧是童生之首，將來怕是有大造化。他還不知道，將來顧昀，真的成了萬民景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