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司馬珏

  蔟食的安室內風雨交加,老闆娘不知道怎麼安慰面前眼圈深陷的鐘鼓瑟,同半個月前水靈靈的女子相比,如今的她像是行走在大白天的一縷冤魂,似乎在太陽底下曬一曬就能消失不見了。

  「你怎麼又溜出來了,你現在應該在家裡躺在。」老闆娘示意黎小五拿過一個軟軟的靠墊。

  「我的孩子都沒有了,我怎麼躺的住!」鐘鼓瑟伸出雙手,上面布滿的咬痕:「我睡不著吃不下,只要一空下來,滿腦子都是我那孩子哭著喊我娘的聲音,我只恨不能衝進於家活活咬死於玲瀧!」

  老闆娘遞過去一碗雞湯,黎小五又端來一杯參茶。

  「那個賤人!昨天竟然訂了婚約!我的孩子還躺在冰涼的土地之下,她竟然還有臉嫁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連抱都沒有抱過!那是我孩子啊!」鐘鼓瑟置若罔聞面前的裊裊熱氣,眼睛里也是渺渺一片。

  「不是到現在也沒有證據證明是她下的毒嗎?」老闆娘握住她的手,冷的直接打了一個激靈。

  「不會有其他人了!」鐘鼓瑟聲音尖銳起來,「從三年前開始就是她!自己掉進水裡偏生怪我!我整夜都在熏香安神,哪有功夫看她!她見我能去選秀,在我身上放上桃子毛,讓我生出疹子,這次又害我丟了孩子!當時你也在場的,你也聽到了她說的那些話,那分明就是不想讓我生下孩子!是她,我知道,肯定是她!」鐘鼓瑟乾枯的眼睛看向老闆娘突然壓低聲音:「我們已經查到了一二,我中的是一種被叫做見血封喉的毒,毒性及烈,只不過我沾染的很少所以撿回了一條命,阿珏已經派人開始查了,只要從她們家的門生或來往生意中發現這種毒……」她的眼睛里已經看不到白眼球了,全是一汪黑色,沉沉的像是一灘深淵的死水:「等我拿到證據,我就生生掐死那個賤人!」

  於三連對黎小五的眼神示意了解的是心領神會,在鐘鼓瑟剛進門的時候就抓住了黎小五的暗示,終於,在鐘鼓瑟爆發更多的狠話以及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之前,將油鍋上的螞蟻,哦不,油鍋上一樣的司馬珏帶了過來。

  再次面對老闆娘,他有幾分不願直視,只是低聲哄著鐘鼓瑟,將她用斗篷包裹好輕輕的抱到車上,馬車在青石板上攆過,司馬珏站在蔟食門口有幾分彷徨,老闆娘向後讓開蔟食的大門:「司馬公子樓上坐坐?」

  司馬珏在安室里來後走著,似乎腳下的地板格外燙人。在他轉悠到第五圈的時候,老闆娘實在忍無可忍:「司馬公子,你能不轉了嗎?或者咱們去磨坊里談,還能讓我的大黑休息休息。」

  司馬珏似乎並不在意老闆娘的冷嘲熱諷,只是隨手抓起屋子裡的一個酒壺,在手裡不斷的摩擦著:「瑟瑟出事以後,我查過你們。」他順帶看了一眼黎小五:「你們兩個都沒有問題,或者說,你們兩個是那一群人中最不可能下手的人,所以我相信你們,我為我那天的不理智道歉。」嘴裡說著道歉,司馬珏卻沒有抬頭,顯然能夠讓他來說一聲「抱歉」,就已經實屬不易。

  老闆娘一臉「本來就是」的模樣倒也沒有深究司馬珏的態度問題:「沒事,我們都能理解,畢竟那是你們的親骨肉,其實瑟瑟認識我們比認識你還早,我們的感情不比你薄。」老闆娘看著司馬珏手中的小酒壺被攥著發出了危險的「咯吱」聲音,趕緊又補上了一句:「司馬公子上來不單單隻是為了道歉吧?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司馬珏看了看手中的酒壺:「實不相瞞,我不是只調查了你們,我調查了那天在梨淌寺同瑟瑟接觸過的所有人,其中確實發現了一人的馬腳。只不過……」他皺著眉頭搖了搖頭:「只不過怎麼想都不應該,而且我也實在是找不到那個人要害瑟瑟的動機。或者說,我寧可相信是你們中的任何一人去害的瑟瑟,也不敢相信竟然會是他。」

  老闆娘於黎小五對視了一眼,黎小五說:「這幾日我同老闆娘也感到有些不對勁,我們也隱約猜到了一個人,不知道同你查到的是不是同一個。」

  司馬珏看了看四下,四周的門板很薄,隔壁酒客們的叫嚷聲源源不斷的傳來,他猶豫了一下,掏出隨身攜帶的袖筆呵了一口氣在自己手心上寫了一個字,黎小五沾著桌子上的梨花茶笨拙的也寫下一個字,兩人同時抬起目光,在老闆娘吃驚的「怎麼可能」中,兩人相視一笑。

  黎小五一邊擦著桌子一邊說:「不知司馬公子如今查到的證據可否將此人治罪?」

  司馬珏臉色有幾分黯淡:「我只是找到了馬腳,卻沒有找到害瑟瑟的證據,根本沒用,而這些所為的證據拿出手也沒有什麼大用,反而會打草驚蛇,所以一直遲遲沒有輕舉妄動,不知你們找到了什麼?」

  黎小五看著桌子上的水跡慢慢消失:「我是憑直覺猜的,還不如你。」

  老闆娘有幾分疑惑:「你們打什麼啞謎,好好的話不說,非得學十五的燈籠。既然你倆猜到一塊兒去了,那說明十有八九就是這個人的事情了,但是無論是馬腳還是直覺都不能治罪,那就乾脆在那人犯罪之時抓個正著不就是了?」

  司馬珏又抓起了那個小酒壺:「哪有這麼簡單,瑟瑟已經這樣了,難不成還要再害瑟瑟一次?」

  黎小五反而笑著說:「誰說下一個被害的還會是鍾夫人?我就喜歡我們家老闆娘這直來直去的性格,他不動手恐怕是沒有機會,那我們創造一個環境,逼他動手。馬上就是寒食節了,梨淌寺每年寒食都會對捐贈香火多的香客們開放廂房,供他們聆聽佛音追悼先人,正好把那天的人再湊一塊兒,那個人要是不動手,我們就提供一個動手的機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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