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你又殺人了?
看到罐子里空空如也,田塘才算是把那個僵硬的笑放了出來:「瑟姐姐,真不好意思,是我做的少了,改日我去你府上親自再做一碗給你吃吧。」
鐘鼓瑟也緩和了下來,用剛才伸出去的手在罐子口一抹,沾了幾滴汁水放進口中:「不用的,不用的,我就嘗嘗味道而已,真的很不錯,但是郎中說我不能吃太多甜食,等我誕下寶寶以後,我親自去你家裡跟你學怎麼做吧。」
在一片歡聲笑語之中,黎小五看到戎軼打了個飽嗝,偷偷把最後一碗梨花酪放到了樹后。
老闆娘又打了一個哈欠,沒捂住讓戎軼看到了,戎軼沒遮沒攔的也打了一個,於是兩個人你一個我一個打了起來,等戎糸糸終於和於玲瀧交換完名帖又依依不捨的告別,車上早就滿是哈欠亂飛。
戎糸糸包了一懷的梨花,香噴噴的上了車,又拉開帘子對於玲瀧和田塘二人搖了半天手,等馬車又一個轉彎才戀戀的鑽回車裡。
「我一直想問來著,」她屁股還沒坐穩就問:「那個田塘是誰啊?看這氣度也不是凡人,怎麼讓個小丫鬟拿捏成這樣?」
老闆娘閉著眼睛說:「她?她是這世界上最可憐的人。七年前的走沙案你還記著吧?」
不止戎糸糸,戎軼也睜開了眼睛:「走沙案?她姓田……莫不是……」
「對,就是她。」老闆娘嘆了口氣:「那一年田大人因為被走沙案牽連,滿門抄斬,被判了誅九族,田塘的生母碩風長公主在先皇寢宮門前跪了一天一夜,最終只求到了一個可以容田家一命存活的聖旨,碩風長公主抱著聖旨回去以後,為了能讓她唯一的女兒活命,當夜就自縊了。田塘雖然靠著聖旨得以一命喘息,卻被剝奪了一切封號清出皇城,永世不得入京都半步。若不是太皇太后在世時每年都用自己的分銀補給田塘,她早就過不下去了。」
戎糸糸扣著窗戶上的布簾第一次臉上出現了愁容:「太皇太后駕崩了,想來她的唯一靠山也不在了吧。」
老闆娘又嘆了一口氣:「差不多吧,聽說太皇太後去之前曾經立下了懿旨,無論自己是否在世,皇城裡每個月都要按時撥一筆銀子給田塘,她也是放心不下她的這個外孫女。可惜的是,就連太皇太後去了,她都不能回去奔喪,因為被宗人府除了名,全國三天孝期過後就不可再穿孝服,只能自己一個人偷偷的在這裡哭。」
「怪不得我見她穿的這樣肅凈,猛一看以為給誰穿孝,仔細一看卻又不是。」戎糸糸也難得嘆了一口氣:「怪不得連一個小丫鬟都欺負到她的頭上。不過,她年級也不小了吧,怎麼還沒有出閣?」
老闆娘靠在車廂之中:「嫁人哪有這般容易?雖說是除了名,但怎麼說也是落魄的皇家血脈,想要迎娶她的大多都是商宦之子,她自然看不上,而那些真正的名門望族又嫌她身世單薄無依無靠。如今的聯姻不過是兩家人互相看中了彼此的長處,想要在以後的仕途上互相幫襯罷了,可是娶了她除了說出來好聽,是個皇家血脈,可是在實處上卻落不下半點好處。再加上她不得進皇城的聖旨一直在,算不得是個自由之身。最重要的是,她也是有幾分脾氣的,被媒婆騷擾的不行,就放出話去了,絕不嫁入商宦之家,這一下幾乎把自己的後路全堵死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老闆娘看著街上來往的行人喃喃的說:「都說身在雲端不自知,她是一夜之間就從雲端跌落到了泥土之中,她原名田玄塘,中間那個字還是先皇所賜,結果一朝事發連那個字都被拿走了。小時候,我有時去找她玩,拳頭大的夜明珠她家用來打鳥,玲瓏玉盞摔碎在冰面上也只圖聽個響聲,而如今……」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老闆娘久不出門,勞累了大半天一回來匆匆吃了幾口就睡下了,黎小五守在小泥爐邊,聽著裡面咕嘟咕嘟的雞湯聲慢慢也迷糊了過去。天色還沒有泛白的時候恍然從夢中驚醒,在她的夢中,有一棵碩大的梨花樹,每一朵梨花都是像是沾染了鮮血一樣,粘稠而鮮紅的顏色緩慢的一滴一滴的滴落下來。
黎小五看著面前的小泥爐,一時沒有醒過神來,夢裡的血梨花是那樣的真實,就連那腥臭撲鼻的味道都歷歷在目。又呆坐了一會兒,黎小五終於在一陣嘈雜聲中醒了過來。因為老闆娘的傷情一直好好壞壞,為了方便照顧她,黎小五晚上已經搬到了老闆娘房間里,她在房間門口支起這個小桌,時不時煲點湯湯水水的,平日早上無事,夥計們也不會無端打擾,黎小五回頭看了一眼老闆娘猶猶豫豫的站起來,剛推開門伸出頭去,還沒看清那些擠在一起的人都是誰,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高喊著:「就是她!昨天就是她在場!」
黎小五猝不及防,忽然就見到所有的腦袋都一溜煙轉了過來,有的她認識,有的很陌生,在那些熟悉的腦袋裡,於三連幾步上了摟,一邊把黎小五往門裡塞一邊低聲罵到:「你有病啊,出來看什麼熱鬧,本來我們都快把他們趕走了的……」
於三連話音未落,另一個熟悉的面龐從人群中奮力廝殺出來,黎小五一看,原來是昨天鐘鼓瑟身邊的沈嬤嬤,正想打個招呼,沈嬤嬤搶先開了口:「還有一個,除了她還有一個!」
黎小五暗叫一聲不好,正想縮回去,只聽旁邊窗戶「砰」的一聲被大力推開,老闆娘明顯沒有睡醒的臉帶著滿身的起床氣在窗戶里滲了出來。沈嬤嬤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著高叫喊起來:「對,還有她!你們兩個殺人兇手,一個都跑不了!」
老闆娘回過頭看向黎小五:「怎麼,你又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