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抄家
「誰問你這個了?」品如蘭的語氣犀利起來,「喝酒?那酒在哪裡?酒壺又在哪裡?為什麼我到的時候,只有一桌子吃了幾口的菜,沒有看到酒壺酒杯?」這話一出,很多還處在懵懂狀態中的人緩緩點頭了。萬叔禮身量不輕,兩個男子一起用力或許也能勉強將他翻個個,如果不是中毒失去了意識,讓人來回搬弄都沉睡不醒的話,怎麼可能就這般從容的將他的衣服全部脫去?又將爐子里的火熄滅,反鎖上門,從打開的窗戶里大搖大擺的離開,這一整個過程既要避開房屋外來來往往的婆子雜役們,又要不發出一點聲音,當萬叔禮的屍體剛一發現,幾乎眾人立馬想到了中午同樣光裸裸微笑著死去的總管家,又看到了一桌的飯菜,「中毒」二字已經是這幾天不知第幾次浮現在腦海之中。可是等郎中檢查了所有的飯菜以後,又得到了那個搖搖頭無可奈何的答案:飯菜無毒,也沒有摻雜什麼蒙汗藥之類的東西。慕容夫人甚至讓做飯的廚子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口一口的挨個吃了一個遍,連筷子都是用的萬叔禮用過的,而此時,一臉雪白的廚子站在眾人身後啷個眼睛睜的圓溜溜的,沒有一點馬上睡過去或者倒下去的衝動。
此時品如蘭的一聲驚呼讓在場很多人的臉色漸漸明朗了起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死人其實並不可怕,只要死的不是自己,但是不明不白的死人卻令人毛骨悚然,現在眼見著謎團快要解開了,有幾個賓客甚至開始東張西望起來。
只不過,「酒壺去哪裡了?」品如蘭空洞的抬起頭,用令人發顫的聲音問道。
酒壺去哪裡了?或許是被那個下毒的人帶走了,可是為什麼要帶走呢,僅僅是怕酒壺裡殘留的毒液被查出來嗎?那是不是說只要找到了酒壺,就能證明是誰下的毒?那麼萬家燈火一連三條命案就可以解開了?老闆娘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所以,問題就回到了最初的開始:酒壺去哪裡了?
慕容夫人沉吟了許久,也遲疑著問道:「你們兩個下午不在,中午的飯菜可是你們布置的?那時候可有酒壺酒杯?」
筆奴想了想說:「沒有,二少爺說要喝點酒靜一靜的時候,我還問過一句,是喝咱們自己的萬家燈還是從蔟食買的倘若。二少爺說不用我們管,他自有準備。我們又問那是不是要準備酒盞,他皺著眉頭說我們啰嗦,讓我們快快上菜就是了,其他的不要管。」
就在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墨童突然開了口:「回……回夫人,那個……我……」他一時吞吞吐吐,慕容夫人再好的脾氣也忍無可忍的呵斥了他一句,墨童這才幾次咬了舌頭一般的說出了口:「有一盤清炒三菇上的晚了,我後來又進去了一趟送這個菜,我進去的時候,看到二少爺正拿著一個酒壺端詳著,看我來了,還往身後藏了藏。」
不止慕容夫人,在場所有的人都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什麼樣的酒壺?」
「就……就是一個很好看的酒壺,」墨童歪著腦袋使勁想著:「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酒壺,當時中午的陽光正好從窗戶里照射進來,滿屋子都晃得全是金光。」
「哦,你說那個酒壺啊。」剛才還一臉慘白的廚子臉上有了幾分血色,一時嘴快輕輕接了一句,但是在寂靜的會客廳里卻像滾雷一樣劃過:「不是,你們別這麼看我,他說的那個酒壺是不是巴掌大,樣子同咱們這邊的酒壺不太一樣,像是個圓葫蘆的那個。」眼看著眾人的眼光越來越亮,他趕緊說:「我沒有,不是我的,我只是見過一次,就是昨天晚上,總管家夜裡說餓了想吃面,我給他送面的時候看到他床上放著這麼一個小酒壺,因為樣子太奇怪了所以我就記住了,當時還想,這玩意兒放床上也不怕灑了……」
坐在老闆娘身邊的秦王妃慢慢的張大了嘴。
萬家燈火向來以燈火聞名,但是哪怕是辭舊迎新的除夕夜,也比不過今天晚上燈火通明。
所有的僕役人等連夜全部被折騰掉了三層皮。黎小五也被折騰的夠嗆,一會兒被攆到這裡,一會兒又被趕去了那個屋,在一個身上味道很重的嬤嬤第三次將黎小五裡外搜身檢查了個遍以後,她終於有幾分忍無可忍了。
慕容夫人是個快手,在聽到兩個不明不白凍死之人在死前都用過秦王妃帶來的金酒壺以後,馬上行動了起來,將萬家燈火所有的僕人和賓客們帶來的下人們分成了幾隊人馬,每隊人馬中都是主、賓摻雜,這樣一來互相監督。從搜身開始,搜完了身的人就被趕到一件空房子里去,其餘人馬接著開始翻找各種東西。為了保證不落下任何一處死角,據說連溫泉都連夜被抽幹了水。
等黎小五終於被放了回去的時候,看到一路上無數碩大的參天綠竹都已經倒伏下來,還有幾個深色不悅的男人正拿著工具往茅廁的方向趕去。黎小五披頭散髮衣衫凌亂的回到陋室,藍沫兒藍馨兒還沒有回來,整個屋子像是糟了賊,衣物堆成了一堆,首飾盒四仰八叉的打開,於三連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趕緊單腿蹦躂著赤著一隻腳往裡屋嘣。
黎小五看著一地狼藉,草草攏起頭髮趁著老闆娘還沒有回來趕緊收拾起來,爬到床下的時候才發現,床底下的地板都被撬了起來,至於床板之類的地方更是都被砸開砸裂。從床底下爬出來,於三連也收拾的有了人樣,擼著袖子邊扶起一張椅子邊嘟囔著抱怨:「萬家的人對自己下手也太狠了,真的是全脫光了搜身啊,有個廚子前幾天宰雞的時候招呼到自己腿上了,那些人愣是把他的傷口給扒開看了看,說是懷疑他把酒壺的碎片裹在肉里假裝自己受傷逃過檢查,這哪裡是檢查啊,分明的傷人。」黎小五感覺彷彿是自己身上有一條血淋淋的傷口被人呼啦一下子揭開,鮮血淋漓的渾身酥麻了一下,半張著嘴,覺得自己被人拆了頭髮檢查發簪里有沒有東西突然不怎麼值得抱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