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下半場
有的時候李星淵會想，如果自己沒遇到塞西莉婭的話，她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
想必肯定不是像現在這樣吧？
塞西莉婭正在面對著記者們侃侃而談著。
「新黨要保證大多數人的利益。」塞西莉婭說道：「我們要打擊那些在人民的身上吸血的傢伙。」
幸虧李星淵沒有喝水，不然肯定會把水給噴出來。
他看向人群當中，克里斯對著他冷靜的搖了搖頭。
「一切正常。」克里斯的聲音順著他耳朵當中用傳訊術為基礎的耳麥當中傳來：「繼續採訪。」
「趴在人民身上吸血的人？」主持人似乎有些迷惑：「請問，具體指的是……」
「王室。」作為前王室公主的高等精靈新黨領袖冷冰冰的說著：「還有財閥。」
喂喂喂，事情開始越來越不對勁了吧？
但機動特種部隊並沒有破窗而入，採訪也仍在繼續。
「不可否認的是，我們的社會目前是不公平的。」
塞西莉婭依舊在侃侃而談，她的腦袋上似乎也沒有出現被狙擊槍瞄準的紅點。
「有很多不事生產者佔據高位，並非他們勤勞努力，艱苦奮鬥，而是靠著天賦，血統，金錢，家世這些生而有之，無法選擇的東西居於了這社會的頂端。」
塞西莉婭雙眼如炬，大聲質問。
「憑什麼？」
「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法制，我們的民主，難道不應該是這個世界的楷模嗎？」
嘖，艾露西雅作為精靈王國，就是被這套從人類國家傳過來的東西忽悠瘸了，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啊。
壽命動輒成百上千年的精靈們學會人類的三權分立制度，原本對權利並不算上心的精靈們低下頭來，學習權利的制衡與操控。
還學會了四年一屆的民選總統制，導致艾露西雅的許多政策東倒西歪，沒有絲毫的延續性，才讓政府的權威日益削弱，讓那些跨國財閥們找到了趁機而入的空間，逐步架空了艾露西雅的政府。
不過，塞西莉婭不會要在這裡說民主的壞話吧？那可不是個明智的選擇，艾露西雅的民眾們已經在百餘年間的時間當中完全被這一套看上去光鮮亮麗的民主制度洗腦了，對自身制度優越性篤信不疑的他們，絕不會因為一個新黨領袖幾句煽動就改變看法的。
觀眾們都是演員，排隊入場，提前拿好了劇本——即便如此，也對塞西莉婭提出的疑問面面相覷。
「當然應該是！」塞西莉婭在半空當中一揮拳頭，目光炯炯的，甚至有些兇狠的看著攝像機：「但是，我們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們被恐怖分子劫持！我們的總統被迫自殺！我們的國家榮譽毀於一旦！我們的民眾失去工作！善良的人們屈居幽谷，而那些佔有著善良人們勞動果實者！則高高在上！」
塞西莉婭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她站起身來，不住的揮舞著雙手。
主持人略帶求助的看向了李星淵，卻發現李星淵一隻手支在沙發上，拖著他的身體，安靜的看著塞西莉婭表演。
「因為我們的領袖！出了問題！」
她猛的一砸拳頭，像是在給這個問題一錘定音。
「大樹總會從根部開始腐敗！國家只會從上層開始崩塌。」
「小偷！惡棍！流氓！他們歪曲了民主！他們歪曲了民意！他們一環連著一環！一個拉著一個！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風的鐵幕！壓著我們的人民，高貴的，善良的，純潔的艾露西雅人民！喘不過氣來！」
其實說是歪曲民意倒也真的未必，民意有的時候就是在犯蠢，而政客們雖然多是聰明的傢伙，但也樂意沖在民意的最前頭大聲叫囂，揮舞旗幟——為的不過是幾張選票罷了。
塞西莉婭用鐵幕這個比喻本身雖然挺值得吐槽的，但李星淵摸著下巴想的主要還是塞西莉婭話里的內容。
其實還挺高明的，塞西莉婭沒有把矛頭指向制度本身，而是指向了如今控制著這個制度的人。
制度很難被打倒，但要想打倒一個人卻很容易。
哪怕現在塞西莉婭的演說因為稍微有些用力過猛，而沒有起到最好的效果，但想必這幾天的魔網上面，也應該到處都是新黨以及暗中支持著新黨的那些勢力們——比如貝克勒集團——所發的煽動文字吧？
民意是一團混沌盲目的實體，最容易產生的情緒就是憤怒，而在憤怒當中，理性的光輝不值一提。
不過，塞西莉婭就算是能煽動起一時的民粹，團結起她口中的『高貴，善良，純潔的艾露西雅人』，如果提不出什麼解決措施的話，或者一而再，再而三的將民意煽動，卻找不到可以攻訐的目標，到時候民意傾覆，很容易惹禍上身。
玩弄民意的人大多是這個下場，他們在藉助著這股力量的時候，大多忽略了它的危險性。
所以，說了這麼多，塞西莉婭這一次究竟想要把這民意的矛頭指向誰呢？
李星淵思索著。
總不可能真的對財閥……
「而腐化了我們曾經正確的制度，打造了那密不透風，牢不可破的鐵幕的！正是我們身邊無處不在的財閥。」
李星淵臉上那營業式的笑容僵住了。
「這其中，就包括了貝克勒魔晶礦業集團在內。」
李星淵思索著為什麼克里斯那邊還不叫停這個節目。
塞西莉婭是瘋了嗎？她難道就是用這種方式爭取到貝克勒魔晶礦業的支持的？用攻擊貝克勒魔晶礦業的方式？
不，不止是貝克勒魔晶礦業！而是幾乎所有的財閥！
「我們要從它們的身上爭取回我們！艾露西雅人應該得到的一切！我們將會奪回屬於我們的權利！我們將會重新修正民主！讓其走回康正端莊的大道上！」
塞西莉婭肅穆著臉，抬起手來宣誓。
「以我的名義！以我們的名義！以所有愛好自由，捍衛民主的艾露西雅人的名義！」
「我們將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不平等宣戰！我們將對那些高高在上者宣戰！我們將對財閥！對王室！對一切曾經欺壓，現在欺壓，還試圖未來繼續欺壓我們的人宣戰！」
「艾露西雅萬歲！艾露西雅人民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