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半個小時后。
沈清清坐在TT醬的後座來到了一家路邊燒烤店。
沒辦法，自打三人互相介紹后，古政元就開始主動承擔起了司機的職責。
而之所以會來吃路邊燒烤，則是因為聞人清風一時抽風的提議。
其實當時聞人提議完也後悔來著。
畢竟，不管怎麼看，自己小老闆這樣的嬌貴小公主，估計是連蒼蠅小官都沒去過，更別提路邊燒烤了。
可他們都不知道的是，沈清清何止是去過路邊燒烤，還曾在老家幫堂哥在夜市賣過燒烤呢。
就這樣，由一個硬漢開著一輛萌萌噠的TT醬，副駕駛坐著一個雌雄莫辯的「假偽娘」，後座上還坐著個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的奇怪組合，出現在了這家路邊燒烤攤邊。
當TT醬不算誇張的轟鳴聲在燒烤邊想起的時候，攤主夫妻倆都懵了。
直到聞人率先下車咋呼著點這點那，而古政元則在車的一旁特別專業的扶著沈清清下車的時候才回過神。
「我滴乖乖，這是哪家的有錢人過來體驗生活來了？那姑娘可真俊！」老闆娘不禁嘀咕到。
老闆用胳膊肘懟了下，說道：「管他呢，有錢人咋了？有錢人就不能吃我家燒烤了？證明我老許烤的好吃。」說完便略帶喜色的上前招呼了起來。
「各位吃點什麼，咱家各種串和海鮮燒烤一應俱全。」
原本沈清清還打算上前自己點吃得來著，可走近攤位一看，才發現濱海這邊的吃法和自己老家邊城還是有很大出入的。
怕自己點錯不好吃，最後只開口要了份羊肉串和一個烤辣椒后便讓聞人和古政元做主。
待沈清清在小馬紮上坐穩，聞人賤兮兮的小聲問道：「大小姐，那我就隨便點了？」
沈清清翻了個白眼，「點，隨便點。怎麼？怕把我吃窮了還是怎樣？」
聞人聽聞雙眼鋥亮，說了句，「大小姐敞亮！」便起身顛兒顛兒得跑去點菜去了。
「這時候的聞人老師也蠻可愛的么，完全沒有後世一副時尚圈大魔頭的趕腳。又或者是媒體醜化了他？」
「老闆，來三十個羊肉串，十個骨肉相連，一盤辣炒蜆子，再弄個大份羊排。」
沈清清看著他氣勢如虹的背影，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搖頭笑了笑，轉頭又一臉關切的問起古政元。
「古大哥，吃這邊真的沒事么？本來你和聞人今天都第一天入職，可你看這？」
古政元正要回答，卻又傳來聞人的聲音。
「古哥，你吃羊腰子不？今兒咱來得早，還有羊蛋啥的，嘿，好東西一個沒少。嘿嘿嘿。」
說著說著估計是看到還有沈清清在呢，就立馬改口到：「哎，算了，老闆看著給我們上哈。那啥，生蚝新鮮不？給我們弄成蒜蓉粉絲的。再給咱家大小姐······」轉頭看向沈清清，
「哎，大小姐，你吃啥?烤豆角和烤茄子你吃不？我估計你都沒吃過，告訴你，賊好吃。」
聽他恁大的嗓門大小姐長大小姐短的，沈清清都恨不得捂臉然後原地消失。
「行行行，你看著點吧，都說了你隨便點。」
聽到沈清清的答覆，聞人又開始一頓點，好似餓死鬼投胎一般。
很快燒烤便上了桌，聞人和古政元倆人開了啤酒，而沈清清則要了一瓶礦泉水。
只見聞人先是灌了好幾口冰鎮的啤酒，又大口吃了好幾個肉串后，才一臉滿足的呼了口氣。
「媽的，味兒還真就不一樣啊嘿。老子來濱海四年多，還是特么第一次喝純生呢。」說著便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沈清清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一臉疑惑，旁邊的古政元便解釋道。
「啤酒，咱今晚點的是一瓶6塊的純生，平時可捨不得喝。喝盡興了一兩百打不住。所以一般要麼喝點口杯，要麼就一瓶兩塊的雪花。哦，口杯就是一種裝在一個玻璃杯子里的散裝白酒。」
見古政元做出解釋，聞人索性繼續調侃道：「大小姐，你這樣的人肯定不知道，一瓶兩塊錢的東西，和六塊錢的東西，有什麼區別。可能在您這兒，那幾百幾千的都是小錢兒。可有時候就這一兩百塊的，就夠咱們這樣的人在濱海多堅持十天半個月了。」
沈清清又不是「何不食肉糜」的人，當然知道人間疾苦。
不說遠的，就兩個月前，她曾經給自己制定的一個月的生活費也就350塊錢來著。
所以對於窮人來說，幾百塊確實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這一點她是完全同意聞人的觀點的。
忽然想到這倆人或許也缺這幾百塊錢也說不定，便趕忙開口問道：「那你們倆現在手上有錢么？我現在手上暫時沒有太多錢，但是一人給個一兩千，讓你們先周轉一下還是可以的。」
兩個大男人沒想到沈清清會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咳咳，那啥，大小姐，錢先不著急，按時發工資就行，我就是比較著急住的地方。因為我原來的單位宿舍估計是住不了了。」
「員工宿舍今天肯定是找不到了。我倒是有個房子現在還空著，但是那邊一個才交房，一個還沒交，都不是很方便。要不，我先給你們找個賓館吧。先對付幾天，我這幾天給你們好好找個宿舍。」
「不用，清風先去我那邊對付幾晚就行，條件是簡陋了點，一個大老爺們也沒那麼嬌氣。」
出聲的是古政元，見聞人清風看過來便繼續說道：「我戰友給我找的地方，算是和一群在城南工地里打工的大哥們合租，你過去和我對付一下。」
那語氣完全不像是在商量，而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
清風一聽是和一群民工合租，就不大樂意去。那地方能是個啥好地方。
明明大小姐都說給找賓館了，有病才去。
剛想著開口拒絕，卻對上古政元微微眯起來的眼神。
「額，那啥，我覺得古哥說的挺有道理的，那個，就這樣挺好，挺好，呵呵。」
心想：「我這可不是慫啊，這特么可是殺過人滴啊，自己這種連雞都木有殺過的文明人，懶得和他一般見識而已。〒▽〒。」
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桑心。
自己原先好歹還有兩個學徒可以使喚，現在倒好，大小姐是僱主不能惹，再加上一個這麼一個，自己明晃晃的就是食物鏈最低端的既視感。
想到此處，就只能化悲憤為食慾，拿起一個羊腰子便惡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特喵滴，想那麼多幹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愛咋咋地，先吃飽喝足了再說，總算是保住了屁股不是。」
三人邊吃邊聊，中間都喝了不少東西。
沈清清也就著辣炒蜆子喝了兩大瓶水，便有點內急，於是乎打算去趟衛生間。
只不過一聽她要上衛生間，古政元竟然說要陪她一起去，弄得她很是尷尬。
「古大哥，不用的。衛生間就在那邊那個樓的一樓里，我自己去去就來。」
古政元不為所動，「我陪你去，在門口等著。」
她還是想拒絕，卻見聞人清風也勸道：「大小姐，這不應該的么。古哥可是你保鏢，保鏢乾的不就是這些，你這樣不行的啊。」
沈清清一想說的好像蠻有道理，自己這樣拒絕對方跟著，不就跟那些電影里，為難自己保鏢逃跑的人一樣了么。
想著自己以後總得習慣起來，便沒再繼續決絕，便拿起小包起身去了趟衛生間。
待倆人回來的時候，請問正叼著煙不知道和誰打電話呢。
見她們回來便匆忙掛斷了電話后，笑嘻嘻的說道：「古哥，一會兒方便先陪我去我們公司拿一下我行李不？咱打車去，離著也就二十分鐘車程。」
古政元惜字如金，就說了一個字，「行。」
沈清清正要開口說開自己車去就行，卻見旁邊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那個，您這個瓶子還要麼？」
沈清清聞言頓住抬頭一看，是一個看起來15，6歲的小女孩兒，梳著齊耳短髮，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運動校服，帶著勞保手套，手上拿著一個白色塑料麻袋和一個大大的鐵夾子。
見沈清清看過去，那小姑娘的聲音好像變得更小了一點，但還是再次開口問道：「礦泉水瓶子，您還要麼？」
沈清清終於回了神：「哦，不要了，給你。」說著便將原先放在一邊的另外一個空瓶子也一起遞了過去。
那小姑娘小聲說了句「謝謝」便轉身朝著燒烤攤夫妻倆那邊走了過去。
燒烤攤的夫妻倆貌似是認識那女孩的，見她過來，老闆娘打起了招呼。
「倩倩來了，瓶子和罐子都給堆到後頭了，你自己去拿啊。」
見女孩點點頭先後走去，又好似想起了什麼似的，笑著說：「對了倩倩，你前兩天送的那個蘿蔔乾是咋做得啊，哎呀那香的啊。就著都能多吃兩碗飯。」
小姑娘小聲回答了什麼，聲音太小沈清清沒聽見，但卻見老闆娘更開心了，聲音都洪亮了幾分。
「哎呀，行，怎麼不行。嬸子也不佔你便宜，回頭我把材料送你家去，你幫我做好就行。」
這時候老闆將聞人清風之前點的主食-烤饅頭端了上來。
老闆或許是見沈清清一直盯著榮倩倩的背影看個沒完，心想著這人和人的命還真沒法比。
眼前的小姑娘瞅著也不比倩倩大多少，頂多也就十幾二十歲。
可看看倩倩過的是什麼日子，這小姑娘過的又是什麼樣的日子。
他剛剛可都是聽得真真的。
這倆男的一個管她叫大小姐，一個好像是她的保鏢，連上個廁所都會跟去候在門前的那種。
心裡想著事兒，就不免嘴上也開始說了起來。
「哎，你們也別覺得奇怪，那丫頭是後街那邊街坊家的孩子，今年都上高三了，是個孝順孩子。這是出來幫家裡檢點廢品貼補家用呢。」
「高三？」
沈清清原本以為小姑娘頂多就是個初中生呢，沒想到竟然都高三了。
那豈不是和自己差不多大？
可看剛剛那女孩兒的身量，怎麼看都沒有18.9的樣子。
「哎，可不就是高三。你說別家孩子高三了，哪個不是家裡供的跟個祖宗似的。哪像這孩子。也是可憐。」
聞人清風抿了一口啤酒開口說了句，「是家裡沒大人了還是？」
「可不就是沒人了么，讓都沒了，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一個榮老師傅和倩倩這個可憐的孩子了。當年榮老師傅和榮記是何等的風光，誰又能想啊。」說著便深深地嘆了口氣。
可能是見難得有人願意聽自己講古，老闆也索性拉過了小馬扎，拿起一旁的啤酒就給他們倒，
「來，今天您幾位可是難得的貴客，我這燒烤攤開了好幾年，還第一次遇到開車跑車來的。來，我先敬你們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