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血壓
鼻出血是很正常的情況, 許多福的弟弟許佰曾在青春期時鼻子流血被她瞧見,像這種僅僅只有一次的鼻出血, 大家都知道可以不用去管,反覆多次的鼻出血就要慎重去探究其病因了。鼻子常常流血就立刻聯想到死亡,似乎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可這放在崦嵫大陸, 放在巫族是真的不奇怪。南方部落的巫醫許多福雖然沒有過多的接觸,但大致知道他們是如何給人瞧病的, 他們不會深究病因而是哪的問題治哪裡,卻又對人體不是真的足夠了解。巫醫都對自己使用醫術了解得不夠透徹,更甭提跟病人解釋他們到底是為何不適,巫醫看來這不是最重要的, 患者也沒有詢問的意識,醫不好就是活該等死的病, 醫好了就是巫醫的本事, 就算是醫好了, 雙方多也是稀里糊塗。生死攸關的事情,按許多福受的教育那是容不得一點敷衍的, 別說是稀里糊塗。在真本世界患者更有醫療意識,會主動多向醫生問詢的情況下, 對自身一些大病的徵兆依舊沒有注意到,反而過度放大一些不會帶來生命危險的小病小痛的可怕。許多福剛剛開始學醫的時候,翻一翻診斷學,發現大多數疾病的徵兆與自己都能對得上一兩分。不是學醫的人, 查一查百度往往就覺得自己已經病入膏肓。聽起來有點可笑,但這事是真的。真本世界的人尚且如此,美老覺得時常莫名的流鼻血是死亡到來前的徵兆也不奇怪,老人們經驗豐富,在她的人生中,或許有人先前時常流鼻血,後來就死亡的。本來流鼻血這個事情,也不容輕忽。一般來說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有可能是局部的原因,就是鼻子這個部位出了問題,也可能是全身的原因,比如說出血性疾病或許是心血管系統疾病導致的鼻子反覆出血。不管是什麼原因引起的鼻子出血,都需要治療,因為鼻出血量大的可能引起失血性休克,反覆鼻出血可導致貧血。流血,很有可能就是身體的某種信號。許多福沒有回答美老的問題,讓這位老人進醫館裡面來,當老人一坐下,她就到藥房裡頭跟322商量,讓它給一台血壓計,就是那種常見的立式水銀血壓計。這讓322有些奇怪,它不知道許多福為什麼覺得美老是高血壓患者,畢竟到現在為止,病人只了說自己流鼻血。其實無非是經驗而已,許多福在醫院上班好幾年,是內科醫生,接診的病人自己數不清楚的。非要她說剛剛是如何判斷的,大概是因為美老的臉過於潮紅。322卻不認同:【許小姐,恕我直言,這應該是完成了新手任務給你帶來的體質改變,如果等會確定你的判斷沒有差錯,那麼就證明你對疾病的感知能力增強了。】許多福:你說什麼就是什麼。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能力提升,系統又沒有給個進度條什麼的,許多福就當是這些天來日以繼夜努力學習的成果了,才不管322玄乎的解釋。醫生不應該犯主觀判斷下結論的毛病,許多福也不是個相信第六感的人,但還沒有詢問美老,她神經兮兮的覺得她的判斷是正確的。就算是這樣,也不能省略檢查。322提前扣除了一次任務獎勵,倒是沒有吝嗇血壓計,一口氣給了她三台血壓計。許多福沒有著急給美老測血壓,而是先跟她聊天。「除了鼻子流血之外,你還有其它不適嗎?」一個老人家,身上不舒服的地方多了,美老也只是覺得鼻子流血是最嚴重的而已,嚴重到了必須向巫醫詢問的地步。輕微的不適忍一忍就過去了,年輕的時候受了傷都忍了,老了一點小病痛還不能忍了嗎?許多福問起來了,美也不會不說。畢竟她已經來到醫館了,證明她沒有放棄生的希望,還是想要好起來。當然,如果許多福這裡收的供奉太高,她也會卻步,現在是因為不需要付出肉,而是一些她自己就能搞定的柴火,所以她才能來看病。美:「從前只是頭痛、頭暈,前段時間部落裡面人人都在忙,我幫忙看了一段時候的崽子,也許是小崽子們聲音太大了,也太鬧騰了,他們在的時候總是哇哇哇叫,他們走了之後我也覺得耳朵裡面一直嗡嗡嗡的響,鬧得我夜裡覺都睡不著。」小孩子都是混世魔王,到了貓嫌狗厭的年紀,那真不是一個老人家能看得住的,巫族小崽子不能和真本世界的孩童比,用小魔王來形容不合適,那得是大魔王。許多福:「小崽子總是很鬧的,你應該做點別的工作。」美:「部落里實在是太忙了,腌肉、熏肉、嘗試著用鹽儲存別的食物,還要清理毛皮……我能做的事情當然不能不做,而且從前真的挺喜歡小崽子的,看小崽子能讓我高興,可現在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我一看到小崽子就很厭煩,心情也不好。冬天到了,不用我看小崽子了,還是到半夜都睡不著,按理說這個冬季比從前的每一個冬季都要過得好,可我就是整夜整夜的不能睡覺,就算是睡著了,也一直做夢。」兩個人聊著聊著,美又開始重複說:「我一直睡不著……」敖忍不住插嘴:「這些你剛剛已經說過了!」美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她第一次遇到肯聽她說這麼多的巫醫,一時沒忍住……許多福拍拍敖的腦袋,跟她講道理:「你可以在這裡聽,因為我可能需要你幫忙,但在患者說話的時候你不要打斷他們好嗎?以前我沒有跟你說過這個,現在我們做個約定。」敖點了點頭,和許多福拉勾。許多福:「我們繼續!」美舌苔薄白,舌質暗淡,脈沉細弦。一測血壓,160/100毫米汞柱。美:「我是要*屏蔽的關鍵字*嗎?」許多福:「沒有那麼嚴重。」美:「可我經常鼻子流血,而且真的非常難受,一夜一夜的睡不著覺……」許多福認真的傾聽,儘管美幾乎一直在重複睡眠不安、多夢而易醒這一癥狀,她還是點頭表示理解美的苦楚,並且幫助她用更豐富的語言來形容:「是不是夢到很驚險的事情,比如說被龍獸追著跑,怎麼也跑不掉就驚醒了,或者是被雷鳥抓住了嚇得一身冷汗的醒過來,覺得心慌得不得了,想喊出聲又壓抑的喊不出聲音的感覺。」美:「對對對!」這一下,美終於放鬆下來了,部落里的巫醫她已經去瞧過了,也吃過葯,痛苦一直沒有得到改善,而且她訴說癥狀的時候,巫醫們都覺得她是老得糊塗了,死亡已經在接近她了。弄得她後來都有些不敢說了,再加上冬天了,即使有儲存的臘肉也不敢拿去看病給供奉了,再說也沒用。受先天條件的限制,巫族人沒有多細膩的情感,即使是兒女們也不能體會她的痛苦。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真正理解和懂得她的感受,這一瞬間她整個抑鬱的情緒都得到了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