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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蟲子 (10)

  出生的時候長得醜,江映月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齊延卻說她是個美人胚子,抱著愛不釋手。


  當時江映月還不以為意,沒想到出了月子,豆豆的小臉愈發白嫩了,眼睛也亮亮的。


  齊延也仔細瞧過了,說眼睛像她,日後肯定又是一個小美人。


  江映月對於齊延說的這些話已經見怪不怪了,但是聽在心裏還是甜滋滋的,所以她決定今日給齊延一個獎勵。


  雖然孕中偶爾可以有個一兩次,但是齊延為了不出意外,還是拒絕了。


  就這樣硬生生挺了一年,連江映月都有些受不住了,齊延還能忍。


  傍晚把豆豆交給奶娘,奶娘多精明的人,拍著胸脯再三保證今日小主子肯定不哭不鬧,惹得江映月恨不得腳底抹油馬上逃走。


  勉強在奶娘麵前維持住了形象,江映月慢吞吞的去沐浴了。


  洗到一半,她忽然想起壓箱底的小冊子,火速洗完了關上房門,悄悄拿了鑰匙開了鎖,偷偷摸摸的看了起來。


  飛速看完,又飛速的把小冊子放在箱子裏,江映月捂住通紅的臉,忽然覺得自己今晚要睡不著了。


  不多時,齊延回來了,江映月陪他用了膳,先他一步回了屋。


  齊延一臉莫名,定定的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心裏竄出一股無名火,勉強平複下來,齊延心裏暗想,要再等幾天。


  梳洗之後,四處都不見江映月的身影,齊延看看已經合上的紅色帳簾,了然,定是已經睡著了。


  他把擦臉的巾子放到原處,輕輕挑開簾子,看見眼前的這一幕卻屏住了呼吸。


  江映月穿著薄如蟬翼的紗衣,跪坐在床上,長發鬆鬆的拿了一根簡單的簪子綰著,低垂著眼睛,看不見表情,睫毛卻顫顫巍巍的,緊緊抿著唇。


  有光亮進來,她才抬起眼睛,說出的話柔情似水,“夫君,要安歇嗎?”


  她的體香和安神熏香混在一起,齊延的呼吸亂了幾分,定定的看她幾眼,才背對著她坐下脫靴子。


  背上有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攀上來,抱緊他的脖子,隨後兩團軟玉壓下來,後頸一片濕熱的呼吸,齊延勉強保持著幾分理智,啞聲問她:“還不睡?”


  “睡不著。”江映月扭了扭身子,話裏還含了幾分委屈。


  她的話像藤蔓一般纏繞在他心上,不能讓他動彈分毫。


  睡不著就要做點事情,一對夫妻能做什麽事情,似乎不言而喻。


  齊延輕咳一聲,壓下心頭的火,把那些藤蔓燃燒殆盡,才終於有了下一步動作。


  他直接用被子把她裹起來,半躺在被子上和江映月說話,“那我哄你睡。”


  江映月再接再厲,媚眼如絲的看著他,“齊哥哥不想做點什麽嗎?”


  如果他再假裝聽不懂,江映月眼裏帶笑,心底卻冷笑,以後他就做個鰥夫吧!


  齊延隔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一般點點頭,“想下棋?我這就去拿棋盤過來。”


  江映月一把拉住他,惡狠狠的說道:“你敢下去,我就敢去找個男人!”


  齊延無奈的躺了回去,望著帳頂發呆,許久才和她說話,“月兒,不是我不想,你剛出月子三四天,我……”


  他怕月兒落下病根,寧可多忍幾天,也不想她日後受苦。


  旁邊的人聽了他的話,賭氣掀開被子,露出姣好的曲線,“我就這樣睡覺,你不許給我蓋被子。”


  如今是九月,正是不冷不熱的時候。但是她剛出月子,齊延怕她體寒,還是一言不發的把被子從床尾拿了過來。


  她可以任性妄為,可以無理取鬧,但是他不行,他得保護好她。


  但是轉過身看到的一幕,卻讓齊延的理性瞬間土崩瓦解。


  江映月半坐起來,咬唇單手扯開紗衣,一片白中露出的兩點紅,讓齊延的目光定住,無法再說出一個字。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等著江映月下一步動作,她卻猛地攏住了衣裳,春光一瞬間消散。


  齊延內心掙紮一瞬,終於毫不猶豫的撲了上去。江映月卻不依,雙手推拒著他,眼裏帶著薄怒,讓她的全身都染成了粉色。


  齊延幹脆利落的掌握了主動權,拿著她的手放在他的腰帶上,江映月咬唇看他,恰好有一縷頭發掙脫了簪子的束縛垂下來,落在他的脖頸上,惹來一陣酥麻。


  兩人的呼吸都亂了起來,又交織在一起,齊延吻上她的唇,甜的要命。


  簪子不堪重負掉在榻上,齊延分神撿了起來,用簪子的前端輕輕摩挲她的肌膚,一片冰涼。簪子慢慢往下,江映月受不住,抱緊了齊延,卻還是趕不走惱人的簪子。


  齊延呼吸粗重,用簪子描繪她的形狀,輕輕的放進去又拿出來,看著她仰頭似泣非泣的神情,齊延再也忍不住了。


  低吟聲不斷傳出來,很快又被沙沙風聲掩蓋。


  九月匆匆過去,兩個月大的豆豆終於有了名字,齊知寧。


  這個名字也是江映月取的,齊延在其他問題上倒是果決,隻是一牽連到親近的人,他卻變得優柔寡斷起來。


  江映月等不及,天天叫豆豆,真變成了小豆丁怎麽辦?

  後來說出齊知寧這個名字的時候,齊延想了兩日,覺得勉強配得上自家閨女,才勉強同意了。


  “知寧,看這裏!”江映月拿著撥浪鼓吸引她的注意力,小知寧看了一眼就自顧自的啃自己的手指,絲毫不為之所動。


  齊延也拿了一個布老虎逗她,江映月暗笑他不會逗女兒,沒想到小知寧卻目不轉睛的跟著齊延的手移動。


  江映月有些挫敗的看著這父女倆,發誓一定要生一個和她一條心的兒子。


  對於江映月的想法,齊延無可無不可,一個女兒已經夠了。他有時候甚至在想,找一個上門女婿也不錯,協助女兒打理信國公府。


  俞古家裏不是生了個大胖小子嗎,過幾年看看他的品行,想來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江映月原本對這個想法嗤之以鼻,但是日子久了,看著水靈靈又聰慧的女兒,她也有些心動了。


  可是不巧的是,在小知寧的抓周儀式上,她孕吐了。


  知寧抓到的是玉棋酥,齊延和江映月相視一笑,兩人都想起那段在晉州的時光。


  一旁的人都上前恭賀,說小知寧有口福,日後定然是個及時行樂的妙人,絕不會委屈了自己。


  齊延對這個說辭很是受用,抱著小知寧親了又親,眾人咂舌,哪兒還有一點國公爺的架子?

  一個不注意,小知寧把手裏的玉棋酥捏的不成樣子,江映月連忙拿開,聞到玉棋酥的味道,忽然幹嘔起來。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齊延反應過來,連忙扶住她,連小知寧都“啊啊”叫著,父女倆都皺眉看著她。


  有經驗的夫人一眼就瞧了出來,高聲恭賀信國公和國公夫人雙喜臨門。


  齊延咂摸了一會兒,才恍然驚覺,原來月兒這是又有喜了!


  當即重賞了下人和賓客,下人樂開了花,眾位賓客走時帶著的東西比來時還要多。


  安頓好了江映月,齊延抱著小知寧教她說話,她一歲了,是時候該學說話了。


  江映月看著玩的不亦樂乎的父女倆,有些頭疼。她早就想讓小知寧學,奈何齊延說她還小,走到哪抱到哪。


  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小知寧養成個嬌縱的性子。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江映月才覺得那陣難受的感覺過去了,剛想下地,齊延抱著小知寧過來了。


  他興衝衝的對小知寧說:“乖寧兒,再叫一聲娘。”


  小知寧眨著和江映月一模一樣的眼睛,看的江映月也忍不住親了她幾口,她生的女兒,就是招人疼!

  “娘……娘……”


  稚嫩的童聲從小知寧嘴裏喊出來,像是無意識的重複,卻讓江映月瞬間落淚。


  親自喂了這個小白眼狼一年,終於有一點回報了。想到這裏,江映月轉轉眼睛,對小知寧說道:“寧兒喊聲爹爹。”


  小知寧茫然的看了一眼娘親,在床上爬來爬去,臉憋的通紅,才吭哧吭哧的說出來一個字:“滴……滴……”


  江映月噗嗤一笑,她真沒想到齊延居然不教小知寧先喊爹。


  齊延略有些得意的看著江映月,似是與有榮焉,“看吧,咱們家寧兒最聰明了。”


  小知寧像是聽懂了誇她的話,坐起身子拍拍手,嘴角咧到了耳朵根。


  江映月獎勵的摸摸她柔軟的頭發,讓奶娘把她抱下去了。


  齊延坐下看看她的氣色,皺了眉,“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啊,”江映月笑著把他的手放在小腹處,“打個賭吧,我猜是兒子。”


  “我猜是女兒,”齊延眼裏的溫柔像要溺出來,“如果有三個一模一樣的月兒,多好。”


  江映月愣住了,傻傻的問他:“那你寵的過來嗎?”


  自然是寵的過來的,齊延像江映月摸小知寧那樣摸摸她的頭發,就當是養了三個女兒。


  可惜這次換成齊延失望了。


  江映月這一胎懷的太順利,沒想到平平安安的到了產房,卻有了些波折。


  從太陽升起等到月亮掛在樹梢,期間不知端出來多少盆血水。


  齊延抱著快兩歲的小知寧在外麵等的焦急,聽見那聲熟悉的啼哭和那聲“母子均安”,把小知寧塞到奶娘懷裏,奔到了產房。


  小知寧茫然的看著自家爹爹遠去的背影,忽然覺得自己要失寵了。


  所以她對新來的弟弟沒由來的討厭,看了一眼就躲在奶娘懷裏哇哇大哭,“爹爹……喜歡醜的!”


  一牆之隔的內室裏,齊延抱著江映月一陣心疼,連剛生出來的兒子都沒瞧上一眼,就被女兒治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後來這個小家夥取名齊知宣,原本想取名齊知瑄,但是為了和小知寧的名字相配,還是取了“宣”字。


  宣通“瑄”,美玉也。


  齊延意味深長的勸她別再勞累,江映月早就被嚇怕了,連連搖頭,再也不敢生了,一家四口也夠了。


  隻不過看著越長大越像混世大魔王的姐姐知寧,和與齊延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知宣,江映月覺得她肚子裏的孩子沒一個是親生的。


  除了長得和她像,還有哪點像她啊!

  齊延甚是得意,左手牽女兒,右手抱兒子,怎麽看都看不夠。


  這種得意隻持續了三四年,又破滅了。


  姐姐不好好讀書,弟弟隻喜歡讀書。齊延聽了夫子的話,冷著臉就要去收拾姐弟倆。


  可是對上姐弟倆的眼睛,齊延的眼裏也隻剩下了笑意。


  他這輩子,徹底栽在江映月手裏了。哪怕隻是一雙和她一模一樣的眼睛,也讓他不忍苛責。


  原地站了一會兒,又有腳步聲響起,齊延似有所感,看向外麵。


  二十二歲的江映月低頭提著裙子拾階而上,抬頭,對上齊延嘴角揚起的笑,她歡喜的放下食盒,撲進他懷裏。


  “噫,娘親好不害臊!”六歲的知寧捂住眼睛,偷偷從指縫看他們。爹爹和娘親感情真好,以後她和裴姨母家的哥哥也會這麽好!

  “姐姐過來吃東西!”四歲的知宣費了吃奶的勁兒把偷看的姐姐拉過來,打開食盒裏看了一眼,好奇的問,“這是什麽東西?”


  “我知道,是玉棋酥!”知寧拿起一個喂給知宣,偷瞄了一眼依然依偎在一起的爹爹和娘親,偷偷的笑。


  裴姨母已經告訴她了,玉棋酥就是爹爹和娘親的定情信物!

  江映月枕在齊延肩上,仰頭看他,像兒時一樣撒嬌:“齊哥哥,我也想吃。”


  而他對她的溫柔與深情也一如往昔。


  ☆、番外二

  “主子, 您的劍穗已經做好了。”新來的小廝顫顫巍巍的捧著一串長穗過來,在我麵前跪下。


  “放那吧。”我摸著那把光亮如新的長劍,沒有抬頭。


  小廝有些急促卻又故意放輕的腳步聲在我耳邊響起,我覺得有些好笑, 我又不是什麽吃人的妖怪, 至於這麽怕我?


  可是我笑不出來。


  大概在他們眼裏, 我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罷。


  還有那個小姑娘,我到現在都記得她的眼睛, 圓圓的杏眼,眼尾卻微微上挑, 顯得有些嫵媚。可是她看見我的第一眼, 便怕的不行,睜著那雙圓溜溜的眼睛躲在她娘親身後,偷偷的看著我。


  眼睛裏是藏不住的恐懼。


  我長得很嚇人嗎?哪怕過了這麽久, 我想起她當時的眼神, 還是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臉, 好歹我也曾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看著劍上已經很破舊的劍穗, 我又開始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想起那段我在晉州的時光。


  那個小姑娘,真的很奇怪。


  大約她是怕生吧, 不然怎麽會怕我。那時我很有自信,會和她成為朋友。


  後來我終於有機會和她單獨相處了,她一個人在花園裏撲蝴蝶。我很高興, 拿了一個網兜幫她,她瞧見是我,眼睛裏還是藏著害怕,情不自禁的退後幾步, 還往我腰間瞄了一眼。


  腰間?我低頭看了看,隻是一把劍而已,是我爹娘在世時送我的生辰賀禮,我很喜歡,便一直帶在身上,就像爹娘還陪著我。


  來不及多想,她又後退兩步,遠遠的向我福了一個晚輩禮,著急忙慌的跑走了。


  我摸摸腰間的劍,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過是一個小姑娘而已,我對自己說道,京城裏有的是人喜歡我,不差她一個。


  不過我還是有些失落,不喜歡我就算了,居然還怕我。


  日子就這樣悠閑的過著,晉州是一個好地方,我很喜歡。


  除了那個小姑娘依然不待見我,一切都好。


  到了伯父江元清生辰那日,我沒有出麵,隻派了段晨給他送了一份賀禮,是一支難得的紫毫毛筆,文人雅士應該都喜歡這些吧,我沒有太在意。


  不過到了那個小姑娘的生辰時,我卻想不出禮物送她,不如就不送了吧?反正我和她不熟。


  可是後來我還是送了,一支白玉簪,我覺得很襯她。


  可是我從來沒見她戴過,或許早就扔了吧,畢竟她那麽怕我,避如蛇蠍。


  秋天也過去了,我有些想回京城了,可是祖母不讓我回去,我就隻能待在這方寸之地。


  我有些厭煩這個地方了。


  入冬了,我裹緊被子,今日格外困倦,沒想到我夢見了祖母,她說她這輩子值了,神仙也沒她快活。


  我很高興,這是我來到晉州後第一次夢到祖母,醒來的時候還多吃了兩碗飯,也可能是餓的,畢竟我睡了一整日。


  我還在憧憬著,祖母肯定想我了,過幾日就會讓我回去。


  所以江伯父說讓江映月做我的義妹,我也很高興的同意了。不日江家就會去京城,有了這層關係,信國公府也算是江家半個倚仗了。


  隻是那個小姑娘做了我的義妹,依然不敢親近我。


  夢見祖母的第三日,我真的收到了京城送來的信。


  我迫不及待的拆開,得知了祖母仙逝的噩耗。


  當下我便什麽都不顧了,騎著馬衝出了晉州,路上累死了三匹馬,或許是四匹,我記不清了。


  第三日我終於回到京城了,我居然和信鴿飛的一樣快。


  那天我跪在靈堂,沒有動。大哥也沒有動,我們倆沒有流一滴淚,是冷血嗎?

  我不知道。


  前幾年爹娘戰死,我肝腸寸斷,今日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祖母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她死的時候,她不希望我們這樣做。


  所以我們都沒有哭。


  在京城的日子比在晉州更難熬了,國公府有大哥撐著,我無所事事,荒廢了一天又一天,唯一沒有荒廢的,便是習武。


  過了一年,江伯父升了京官,江府的宅子是我找的,照顧了我一年,我得做點什麽。


  我還以大哥的名義給他們送去了許多賀禮,以保他仕途順遂。


  江家的那個小姑娘,輕易不出門,我沒有見過她,名義上的兄妹,也還是要避諱一下的。


  過了兩年,戰火重燃,朝廷居然無人可用,多麽諷刺。


  最後把我大哥派去了,大哥倒是很高興的樣子,他剛滿十七歲,那身鎧甲穿在他身上,意氣風發。


  當時十五歲的我半開玩笑的說,不要太拚命,咱們齊家還要靠你呢。


  大哥渾不在意的模樣,還有你呢,我生來就是上戰場的,你不一樣,你是咱們齊家的延續。


  大哥的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帶著些許欣慰。


  然後他就帶兵走了,走之前還把國公之位給了我。


  我沒有太擔心,大哥以一當十,必然會勢如破竹,直取敵軍首級。


  不出我所料,不到一年,大哥便打了勝仗,準備班師回朝。消息傳到京城,百姓們都為大周朝有一位少年戰神驕傲。


  我隻盼著大哥回來,做國公真的很累,我不想幹了。


  可是大哥死了。


  死在敵軍偷襲,死在同情,他沒有把敵軍殺完,一小部分逃走了。


  大哥沒在意,後來臨近京城二百裏,他死了。


  宮中封鎖了所有消息,對外聲稱齊征要戍守邊疆。我不能表露悲傷,我依然做我的國公爺。


  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於是宮中準備把我培養成下一個少年將軍,我沒日沒夜的習武,研究兵法,排兵布陣。


  到了中秋節,我迎來了一位意外的客人,江映月。


  那日我剛從皇宮回來,管家說有位嬌客,我好奇的挑眉,這幾年雖然也見過她幾次,但是她從來沒有踏入過國公府。


  她十三歲了,出落地愈發動人。


  我把她迎進花廳,等她說明來意。


  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間不離身的長劍,不動聲色的觀察她的眼睛,早已沒有了怯意,我放下心,喝了一口茶。


  管家親自端來了各種點心,我覺得他有些小題大做,但是也沒攔著他。她挑著吃了幾塊,我注意到她似乎很喜歡吃一種我沒見過的點心,暗暗記下了。


  她來也沒什麽事,是江伯母讓她來的,怕國公府冷清,讓她陪我說說話。


  我覺得有些好笑,我們倆一共沒說過幾句話,能有什麽話說。不過我倒是不排斥,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都像是一幅畫。


  吃東西的樣子也很可愛,我對她很有幾分喜歡,但是想到她幼時對我的懼怕,我什麽都沒有說。


  過了半個時辰,管家來找我,說有事等著我做,我就讓她先回去了,又讓管家帶了一些禮物送過去。


  我很快就把這件事忘了,我太忙了,每日習武都要了我半條命,沒空想其他的。


  倒是有幾個熱心的世家嬸母伯母,想讓我盡早娶親,連太後娘娘都想摻和一腳,想讓我娶她娘家的誰誰誰,都被我用大哥還沒有娶親這個借口拒絕了。


  真是好笑,大哥死了,我還要拿他做擋箭牌。


  而且我實在沒空哄一個女人開心。


  慢慢的到了除夕,我終於可以歇息幾日,沒想到江映月又來了。


  這次我熟練了很多,熟練的把她迎進花廳,熟練的讓管家準備點心,熟練的看著她吃東西卻不會讓她發現。


  她十四歲了,有了幾分少女的模樣,眉眼還是一派天真,眼尾卻添了嫵媚,吃東西的樣子倒是沒有變,有些小心翼翼的。她吃的最多的還是那個點心,我已經知道名字了,玉棋酥。


  玉棋酥真的這麽好吃?我也吃了兩塊。她還很詫異的看著我,似乎我吃點心是個很不正常的舉動。


  我知道她不是自願來的,等了片刻向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會意,把我叫走了。江映月識趣的走了,走時比來時帶的東西還要多。


  我有些懷疑,江伯母讓她過來就是來搬空國公府的。


  這個春節過得有一絲暖意,我看著高懸的明月,心中有些期盼下一個節日。


  日子還是照舊,元宵節的時候江映月又來了,我又把她帶到了花廳,其實我有些想帶她看看國公府的,想想又算了,我為什麽要做這些事情。


  江映月這次隻帶了元宵,我讓人煮了,和她一起吃,她飯量很小,隻吃了四五個。


  不過我想想又覺得正常,她回府之後肯定還是要吃一頓的,肯定要留著肚子。


  我覺得有些沒意思,但是也沒有浪費,湯圓太甜膩,吃到最後我已經不知道是什麽味道了。


  她似乎有些詫異我吃這麽多,我也沒解釋,好不容易有人陪我吃飯,我高興。


  很快她就走了,走之前遞給我一串流蘇,說這是她做的劍穗。


  我很珍惜的收下了,往後的許多年,我的劍上依然是她做的劍穗。


  兩年過去,江映月每到節日便會在國公府待一會兒,我不知不覺的把她放在了心上。


  可是她還是對我淡淡的,和第一次來國公府別無二致,我摸不準她的心思,但是仔細想想,現在就很好。


  隻是有時候想起她柔嫩的側臉,有些心癢。


  不久邊疆戰火重燃,我沒來得及去見她一麵,便帶兵前往邊疆。這一仗打了半年,我有些心急,因為我已經想通了,回去便提親,可是我擔心,她早已許好了人家。


  忐忑又期待的回到了京城,論功行賞,我差點脫口而出,我不要賞賜,隻求一道賜婚聖旨。


  可是我忍住了,萬一她已經許了人家,那我豈不是做了惡人?

  回到了國公府,我沒來得及歇息,便去打探了一番,果不其然,她已經定了親,是伯寧侯府家的褚二郎。


  我知道他,是個很優秀的後生,隻不過有雙桃花眼,瞧著有些媚,別的倒是挑不出錯。


  我精疲力盡,睡了一整日。


  醒了之後,我又覺得不過是見了她幾麵,哪就非她不娶了呢?我便放下了這樁心事,安心的領兵訓練。


  隻是到了除夕萬家團圓的時候,她沒有過來。她定親了,我們再相互來往於理不合,我喝了許多酒,醉倒在沒有她的夢裏。


  來年二月,她要成親了,我開了庫房,瞧著祖母給我留下的頭麵,說是以後要送給她未來的孫媳婦的。


  我笑了笑,拿起旁邊的一堆姑娘家的玩意兒,一股腦的塞給了管家,管家咂舌,這麽多東西,太貴重了。


  貴重嗎?我看了看,沒太在意,又挑了幾個成色很好的鐲子,才關上了閃著金光的庫房。


  她出嫁那日,按理我該去的,可是我有些猶豫,我怕我忍不住搶親。


  後來我還是去了,我怕沒有我撐腰,隻靠著她那個三品官的爹,她出嫁以後日子不好過。有我這個名義上的義兄在,她好歹能過得更好一些。


  我就去了,背著她上了花轎,無意中瞥見她蓋頭下露出的一抹豔麗的紅,匆匆把她放進喜轎裏。


  我看著她坐上喜轎晃晃悠悠的走遠,找了個借口回去了。


  我倒是沒有太傷神,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我這樣對自己說,可是卻勸不動那顆不知道何時怦然心動的心。


  我似乎喝了很多酒,想去睡覺,管家卻把我拉起來,眼中帶著驚慌。


  我沒在意,問他怎麽了,他說江小姐出事了。


  前三個字我很受用,可是聽了後三個字,我的酒醒了大半,沉聲問發生了何事。


  一直咳嗽,臉色蒼白,病的下不了床……


  我往床上一倒,讓管家下去了。他站在原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回去了。


  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準備去看看,卻又覺得自己自作多情。第二日我打點了太醫院的院判,讓他在禇家來人的時候跟去看看。


  不然以禇家的能力,肯定是請不動院判的。


  過了好幾日,院判跟我說,她已時日無多。


  我強自鎮定,卻有些茶飯不思,好好的,怎麽就病的這麽重了?


  可是我不能去探望她,至少現在不能去。我耐心等了三日,等不了了,騎上馬去了伯寧侯府。


  啟南院是褚成軒的院子,撲麵而來的藥味讓我皺了眉,路上的小丫鬟們都恨不得繞道走,我快步去了廂房。


  她很憔悴,見了我卻很高興,畢竟她爹娘輕易都不能來探望,這裏與她相熟的,除了陪嫁的丫鬟,便隻有我了。


  她說她很好,讓我不必掛心。


  我沒多說什麽,隻問她,若是找到了解藥,你願意離開嗎?


  她一怔,顯然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我沉默了一瞬,才說找到以後再說吧。


  之後我便回了府,隔十天半個月就去看她一次,她一次比一次憔悴,我不忍再看,發了瘋一樣去找解藥,隻是我連她得的什麽病都不知道,解藥又從何找起?


  就這樣過了大半年,她的病情依然毫無起色。


  大哥的死終於昭告天下,邊疆動蕩,我也得了詔令,不久要去戍守邊疆三個月。


  走之前我去的勤了一些,她那個婆婆,是個不好相與的。有我在,她的日子大約能過得好一些,隻是現在我要走了。


  走之前我找到了褚成軒,他還是那副溫潤的模樣,江映月的病情於他而言可有可無。我以義兄的名義讓他照顧好江映月,而不是以信國公的身份。


  褚成軒問我是不是愛慕她。


  我沉默了許久,我愛慕她嗎?其實我也不知道,隻是覺得她是個很有趣的小姑娘,我對她的感情,或許是親情,畢竟她總是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來看望我,哪怕她什麽都沒做。


  到最後我幾乎落荒而逃。


  邊疆的日子很苦,夜晚的時候我抬頭看月亮,總是被風沙迷了眼,忽然就紅了眼眶。


  我知道我是想她了,可是我不能說出口。


  手下都問我為何不成親,我也不知道,或許我在等一個人,等一個根本就不可能的人。


  從邊疆歸來,我忍了一日才去伯寧侯府。


  她更憔悴了,但是那雙眼睛,還和初見時一樣,圓圓的,眼尾卻微微上挑,有些嫵媚,又帶了些愁苦。


  愁苦?她不該愁苦,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我時常在想,若是我那時勇敢一點,去江府提親,或許她就不會是這副模樣。


  可是我沒有後悔的機會,她也不喜歡我,從小就怕我的小姑娘,長大之後怎麽可能喜歡上我呢?

  隻要遠遠的看著她便好。


  可是她似乎預感到自己時日無多了,看著我的目光也帶著祈求。我和她說她的爹娘弟妹一切都好,我說謊了,其實我根本沒去看他們。


  我隻是想讓她安心。


  她明顯的放鬆下來,像是沒有了對世間的留戀。


  我不忍再看下去了,像上次見褚成軒一樣再次落荒而逃。


  走出伯寧侯府,我又想,這或許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見麵罷。我有些留戀的看了一眼啟南院的方向,她至死都不知道,曾經有一個少年,曾經深深的愛慕過她。


  是的,愛慕。


  我窮盡一生,也無法擁有她。


  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擁有她,她這輩子,是為自己而活的。


  過了兩三日,我看著枝頭綻放的綠色嫩芽,忽然有種預感。


  我騎上馬穿過許多條街,來到伯寧侯府。


  她罕見的坐在院子裏曬太陽,嘴角帶著一絲微笑,她真的是個很美的人。


  她抬頭,望著枝椏上的嫩芽,合上了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像是睡著了。


  我沒有走過去,我離開了伯寧侯府。


  她出殯那日,我遠遠的去看了一眼,她的娘家人哭的肝腸寸斷,我依然沒有流下一滴淚,甚至在那往後的許多年,我都沒有流過一滴淚。


  我回過神,把桌子上新的劍穗拿起來放在長劍上,舊的那個留在了一個盒子裏,和一封信放在一起。


  那是我的遺書。


  明日就要去邊疆了,我要好好睡一覺。


  可是我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後來我終於睡著了,夢裏出現了那個小姑娘,是她九歲的模樣。夢裏她卻沒有怯怯的眼神,而是笑著喊我“齊哥哥”,她的嗓音很甜,像清晨的露珠,順著綠葉的脈絡,滑落在我心上。


  我已經二十七歲了,距離江映月病逝,已過了整整七年。


  這是我第一次夢見她,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最後一場戰役,我不要命的往前衝,或許他們都被我震懾住了,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我依然不管不顧的廝殺。


  後來呢,後來他們終於找到了我的破綻,我看著鮮血從我的胸膛噴湧而出,看著我對麵的人得意洋洋的笑。


  或許這就是解脫吧,我望著天,可是這是白天,沒有月亮。


  我的生命裏,也從來沒有出現過月亮。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再推薦一下我的預收文《年年有橘》


  養崽打獵治病的小甜文確定不來看看嘛`

  文案:


  阿橘幼時父母雙亡,寄居在舅舅家。


  十六歲的阿橘出落地越發水靈,舅媽卻要把她送給地主家的傻兒子做妾。


  阿橘抵死不從,拚命抓住祝問荊這一根救命稻草,嫁給了他。


  就算祝問荊沒地沒錢,住的是茅草屋,還帶著一個嗷嗷待哺的繼女,她也認了。


  勤勤懇懇過著小日子,阿橘卻覺得像做夢一樣,家裏不僅蓋了青瓦房,還在城裏開了醫館。


  連她的繼女都是京中貴人的千金。


  曾經落井下石的人:!!!

  阿橘的命太好了吧,現在巴結還來得及嗎?


  阿橘悠閑的數著錢,卻不知道,那些人連她的衣角都沒挨到,就被祝問荊冷聲趕了出去。


  這個男人,她嫁對了!


  祝問荊想起阿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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