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唯有人能救車
洗澡對他們來說那簡直是一種奢望,張薪火自從來了江城就沒洗過一次澡。
要不是天冷的原因,他渾身上下早就「餿」了。
他的外套也因頻繁噴洒消毒水而腐蝕褪色,卻始終都沒換過。
一是沒衣服換,二是沒時間換洗。
根據醫院調整班次的時間,張薪火也根據醫護們的個人需求,在供應晚飯的時候特地給出三樣選擇:肉粥、盒飯、熱乾麵,每一種都放了足量的肉下去。
睡覺怕冷的人喝粥是最佳的選擇,而且晚上休息不擔心憋尿的問題,尿急了就直接起床上廁所便是。
張薪火可不擅長熱乾麵這個江城特色美食,全都是徐雕這個「江城土著」做的,而且味道一級棒,張薪火吃了都讚不絕口。
這一忙直接忙到了傍晚七點,張薪火正計算著川省蔬菜運輸車的抵達時間的時候,按理說早就該來電話了的。
正想著呢,一個陌生的號碼打了進來。
「喂,是張薪火張總嗎?」電話那頭傳來焦急的聲音。
張薪火心頭一跳,別不是運輸車出了什麼事吧?
張薪火應答之後,電話那頭像是找到了救兵一樣,「我是黃奕,是受薛猛王通興所託,從川省運蔬菜過來給你的,但是我們現在遇到了**煩。
我們下錯了高速路口,在途徑一段鄉道的時候車子陷進爛泥坑裡去了,想盡辦法也開不出來,你能不能派個救援車出來接應我們?」
張薪火想心中頓時堵得慌,果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早幾天接連下雨積攢的降雨量可不小,一些不好的路段肯定被大車壓得稀巴爛,載重的卡車貨車最怕走這種路,一陷進去就極難出得來。
路面泥土軟爛、底下則是硬層滑膩的黃泥,車輛一旦陷進去之後會越掙扎越深,越難出來。
張薪火頭疼了,交通管制指令已經規定出去了再回來就得隔離十四天,自己這邊派人去肯定是行不通的。
張熄火叫他去附近救援的村子找人幫忙,自己則打電話問問丁香花那邊能不能派人去救援。
丁香花那邊的志願者本就人手緊缺派不出人來,倒是聯繫上了藍天救援隊派出一車兩人趕去救援了。
張薪火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黃奕的電話又來了,「張總,救援車隊是來了,但是連他們也陷進去出不來了。
我們在旁邊村子找了一輛重型拖拉機幫我們拖車,也一樣被陷進去了。
我們今晚很可能要在這裡過夜了。」
張薪火心亂如麻,一個勁地在心裡安慰自己不要亂不要慌。
丁駿搜集捐贈的蔬菜還能支撐到後天,他此刻並不需要那麼著急。
但是有些菜必須儘快入冷庫,否則堆積在車上也容易變壞。
「怎麼辦?怎麼辦?」
成濤、許明濤等人也一起發動腦子行辦法,可是連救援車都搞不定的事情還能怎麼解決?
就算有心派幾部挖機去,他們也全都去了火神山醫院援建了,壓根不可能找到車過去支援。
丁香花打電話進來了,開口就是道歉:「張大廚,我有負重託了。」
張薪火知道她承擔的壓力比自己還大,只好按著自己的著急好聲勸慰她。
「現在所有車輛都不行,去一輛陷進去一輛,再派車去也無濟於事,反而會影響道路暢通,萬一有特殊車輛要通過會引起**煩的,我們不能再派車去了。」
丁香花反覆咀嚼著張薪火的話,突然間靈關一閃,「張大廚,我們都陷入誤區了,習慣性地認為只有救援車才能救車,實際上是人去救車。」
張薪火反問道:「你是說派人去?」
丁香花很肯定地道:「沒錯,現在那裡就是個大坑,再多的車過去都填不平,何況我們還沒那麼多的車。只有用人力解決才是最快速最有效的辦法。」
「三輛車,幾十噸食材,會需要很多人。」
丁香花斬釘截鐵道:「沒時間想那麼多了,我立即去聯繫就近村鎮的志願者,能叫動多少就叫多少。實在沒辦法再考慮明天叫救援。」
張薪火很想說要不要請示一下張治仲叫他幫忙,到嘴邊的話還是忍住了。
丁香花作為統籌志願者的負責人之一不可能連這個都沒想到,她不願驚動他肯定是不想給他添麻煩。
張薪火將這事情就交給丁香花全權處理,他則打去電話安慰黃奕等人。
他們本來就是冒險自付油費過來的,扛著巨大的精神壓力和生活壓力,在泥坑裡多待一分鐘對他們都是煎熬。
張薪火重新投入做飯當中,八點多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張薪火一看到上面彈出來的微信視頻電話頓時慌了。
「徐雕,徐雕,你快出來,江湖救急。」
「其他人全部躲到廚房裡去,快,立刻,馬上。」
徐雕正在揭圍裙,張薪火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一把給他拽吊,又把其他人全部轟進廚房裡。
視頻接通,畫面里出現一個兩歲多的小男孩,圓嘟嘟的小臉和烏溜溜的大眼睛格外引人注意。
這就是張薪火整整一周沒見過面的兒子,張牧川。
「爸爸,你在哪裡啊?我好多天沒見你了,好想你呀。」
他的發音帶著濃重的川音,很顯然他爺爺奶奶帶出來的功勞。
他的講話還有些吐詞也不太清楚,說話還有點斷斷續續。
但這些絲毫不影響他對父親的思念的表達,因為他把思念全都寫在他的臉上了。
看著可愛懂事的兒子,張薪火心中五味雜陳。
自己一衝動就隻身入江城,用欺騙的方式把年幼的孩子交給年邁的父母。
從那日起,張家夫婦入江城,一個從醫救死扶傷,?一個為廚日日做飯。
老張家就剩下兩老一小呆在鄉下。
整整一周了,他沒打過電話回去,沒發過視頻回去。
是因為忙,更是害怕一不小心說錯話漏了陷,讓父母徒增擔心。
可這一天終究會來,自己沒打回去,他們遲早會打過來。
老人家對兒子的思念比他更重,孩子對父母的依戀從不停歇。
張薪火按壓下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緒,故作鎮靜地說:「兒子,爸爸在外面談生意呢。」
小孩兒眨著黑溜溜的眼睛問:「爸爸什麼時候回來抱川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