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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0.第1169章 流放之地 (四)

  第1169章 流放之地 (四) 

  「尖牙,我成不了你的馬骨頭,而且,我對你也不感興趣,也不想要你做我的馬骨頭,對,沒有教訓你的興趣……」樂晨的慢條斯理的話語在野火身後響起,他說話語調很慢,讓人有回味的餘地,就算反應慢一點的如尖牙,也能很快理解他話里透露出的那種極為輕蔑的含義。 

  「你這條野狗……」尖牙怒吼一聲,一把推開野火就衝到了樂晨面前,而他的怒吼也隨即戛然而止,怒吼變成了慘叫,「啊」一聲,尖牙向前趔趄兩步,捂著小腹痛苦的跪倒在地。 

  樂晨也早後退幾步,他手中木棍剛才迅疾無比的重擊了尖牙的胸腹,力道不是很大,但配合尖牙猛衝的力量,恰恰令他失去了反抗能力。 

  要說擊得尖牙倒飛而出,樂晨也能做到,但那會令尖牙受到重創,樂晨暫時還不想自己再這裡馬上多一些不死不休的仇敵。 

  野火和谷雀都驚訝的看著這一幕,尖牙不是很強壯,也不是族裡排得上號的勇士,但被人這麼輕鬆的打倒,卻是野火第一次看到,而作為被俘掠來的奴隸,谷雀對尖牙這個屠殺她們部落的行兇者之一有著刻骨的仇恨,但同樣,也有著深深的畏懼,尖牙將她部族英勇戰士的頭顱砍下的血腥身影,是她徹夜不眠的噩夢之一,此刻,看到尖牙痛苦倒地,而且,是被和她一同俘虜來的奴隸所為,她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樂晨。 

  「尖牙,你回去吧,告訴庫里花,樂晨有資格做我的塔浮圖,而且,你也見到了他的勇敢和強壯,對嗎?」好一會兒,野火才反應過來,他幽幽的話語自然也是給樂晨打圓場。 

  尖牙掙扎站起,恨恨盯著樂晨看了一會兒,轉身離開,他的眼神告訴樂晨,這件事,顯然並沒有完。 

  「樂晨,你是谷雀族裡有名的勇士,谷雀隱瞞了你的身份對不對?」當尖牙背影離開這個小院后,野火立刻滿是希翼的跑到了樂晨面前。 

  樂晨的身份,原本並不是什麼問題,庫里花只把他算在了谷雀部落的戰俘里,畢竟赤身裸體,雖然皮膚白皙的好似城邦人,但就算是城邦人也是城邦里的逃亡之徒,逃犯啊,獲罪的貴族等等,不然不會遠遁到瑟斯部這距離永暗之地頗近的莽荒之地,而就算是獲罪的貴族,也沒有絲毫價值可言,報給城邦,也不過得到城邦的格殺令而不會有什麼報酬,算在戰俘里,倒多了一名奴隸。 

  「啊,那麼,你是吉爾城裡的劍士?觸犯了城邦的律法嗎?」在樂晨搖頭后野火又不甘的追問。 

  「我的故鄉,比吉爾城還要遙遠許多。」樂晨輕輕嘆口氣,對野火來說,吉爾城就是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了,吉爾城是距離瑟斯部最近的城邦,統治著永暗之地邊緣的大大小小的蠻荒部落,同時,吉爾城也是這些蠻族眼中,天堂一般的存在,茂密無比的綠洲叢林,用之不竭的飲用水,繁華的城鎮,可以製作刺穿永暗之地凶獸厚厚鱗皮的利箭的神奇技藝,一切的一切,吉爾城邦帶給蠻荒諸部的,除了震懾,更有崇慕。 

  「那麼,你來自艾克斯拉?先生?」野火眼睛更亮,充滿期盼的問。 

  艾克斯拉?樂晨微微一怔,對野火突然對自己的尊稱倒沒太注意,在這個大陸,「先生」這個詞發音很怪,是一種尊稱,類似帕瑞納德語的先生之意,而且,這個辭彙來自城邦,並不是瑟斯部語言,蠻族很少用類似先生少爺的尊稱,這些辭彙都來自城邦,而猞姒部可能受來自城邦的姒夫人影響,倒是能聽到這些辭彙,不過從某種角度,正因為如此,猞姒部才被認為越來越軟弱而受到輕視。 

  樂晨雖然不知道艾克斯拉在哪裡,也是第一次聽到艾克斯拉這個詞,但臉上卻沒什麼表情,只是漠然的搖頭。 

  不過,他這種漠然的否認和開始擔心谷雀受牽連而堅決的否認來自谷雀部落而又有些感慨的否認來自吉爾城不同。 

  野火眼睛亮了亮,也就不再追問,而是有些希翼的問:「先生,您肯定也識字吧?」 

  樂晨啞然失笑,說:「當然。」 

  這種本能的反應帶給野火又是不同的感受,按姒夫人所說,來自聖地的劍士,必然有著淵博的知識,他眼睛更亮,說:「那麼先生,您做我的老師吧,教我識字,我的體格不夠強壯,學不來您的劍術,那麼,我多學習一些知識也好,姒夫人說,知識也是一種力量,可是,我太笨,有時候聽不懂她的話,我也不敢問。」說到這兒,眼神又黯淡下來。 

  看得出,他對姒夫人很尊重,但畢竟不是生母,他又是這般年紀剛剛過繼過來,和姒夫人之間,顯然溝壑巨大。 

  「做你的老師?」樂晨打量著野火,這個少年,有一種天然的淳樸,算是天性淳厚,而且機智敏銳,雖然出身不錯,但可惜生錯了人家,就如同鶴類生在禿鷲群中,就算是禿鷲王所生,又如何生存? 

  在野火眼中的希翼漸漸消散變得失望之際,樂晨笑笑:「可以,而且我的,嗯,劍術,倒也挺適合你,其要訣是以巧破力,體格羸弱,技藝邵可彌補。」 

  「啊?我可以學您的劍術?以巧破力?那是什麼?」野火即驚訝又振奮,連連喊著,早忘了要拜樂晨為師初衷是學習一些外來的知識,顯然,他最夢想的,還是自己能變得更強大。 

  「慢慢你就知道了。」樂晨笑笑,又攤攤手:「好了,給我找套衣服,姒夫人那種布料的有嗎?」他身上只遮擋的隱私部位的草裙已經破破爛爛,他也早厭煩了這種荒漠野草編織的「衣服」,看到姒夫人,包括谷雀都有一身體面的類似絲綢布料的衣裳,他當時心下稍安,這蠻子部落,還是有正常衣服的。 

  聽樂晨的話野火卻苦了臉,嘴巴張了張,不知道說什麼。 

  谷雀噗一聲笑,對樂晨道:「喂,你個大男人穿著這些幹什麼?這是姒夫人自己養的絲蟲自己紡紗做的紗裙,只有姒夫人和我們這些侍女穿,城邦里女人才這樣穿,姒夫人和我們的穿著也是大王特許的,你喜歡穿女人衣服?」 

  樂晨呆住,隨即苦笑道:「誰說這是女人衣服,男人換個款式換個顏色,一樣穿的。」 

  野火連連點頭:「對,我聽姒夫人說過,城邦里男子也不是每天都穿鐵甲,他們的內衣和平素衣裝也是這種絲蟲如絲紡紗做的,但聽說,只有貴族才穿用。」 

  「這樣啊!」谷雀恍然的點頭,而她看樂晨的眼神,顯然已經和野火一樣,樂晨是來自更遙遠城邦的人物,而且,多半就是貴族,有名的劍士。 

  「谷雀,你帶先生去我的專用的沙場洗下身上的污垢,我,我去問問姒夫人,能不能給師傅做套衣服。」野火猶豫著說,看起來,這確實是個難題。 

  樂晨點點頭:「好,這算師傅對你的第一道考驗。」 

  野火張大嘴巴,谷雀也是忍俊不禁,其實野火這話也不過是隨口一說,誰都看得出,要野火去和姒夫人說這種事,他是萬萬不敢的。 

  …… 

  說是「洗」,但實際上,在這個凈水真的比金子珍貴百倍的世界,洗澡卻是用沙子的,所謂野火專屬的沙場,卻是一處堆積著黃沙的石頭小屋,下面有灶,可以加熱黃沙,在裡面滾蹭便是洗澡了。 

  谷雀也不忌諱跟著樂晨進了石屋,畢竟深陷入沙,也不必赤誠相見,谷雀想在後面用沙子幫樂晨搓背,樂晨卻早用力往下,沉入了沙中,腳下火熱,幾乎要觸到石板,他只露了個頭,大喊舒服。 

  「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做野火的師傅,還擺出師傅的派頭指揮它做這個做那個。」 

  不用幫樂晨搓洗,谷雀樂得逍遙,也自己沉入沙中,享受難得的舒適,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說。 

  左右無人,她就不再稱呼野火為少爺,語氣里更沒什麼尊重,她全家都是被瑟斯部所殺,雖然不是野火等人所為,但整個瑟斯部在她眼裡實則都是刻骨銘心的仇人,最多,野火、姒夫人等可能對她不錯,她不是那麼仇恨這有數幾人而已,在樂晨面前,她也卸下了偽裝。 

  「艾克斯拉?是哪裡?」樂晨突然問。 

  谷雀一呆,奇怪的看向樂晨:「你,不是來自艾克斯拉?」顯然她和野火一樣,本來都相信樂晨的故鄉便是艾克斯拉了。 

  樂晨搖了搖頭。 

  谷雀也不再多問,想了想說道:「我以前也不知道艾克斯拉這個名字,只是知道,在光明之地的最中心處,有一座最富裕最強大的城堡,它統治著四方城邦,吉爾城的總督大人,好像是平民們選舉產生,但也要得到那裡的認可才合法,現在我知道了,那座最偉大的城堡,富饒無比的聖城,原來叫艾克斯拉,吉爾城傳來的消息,聖城正遣派使者前往全天下的城邦部落宣揚德化,一個月後,使者也會來到瑟斯部。」 

  樂晨默默的點頭,實際上,當他第一次聽到艾克斯拉這個名字時,就覺得怪怪的,因為艾克斯拉的發音,在帕瑞納德語里,正是流放之地的意思,隨之,他便在離線的資料圖庫里尋找,果不其然,正如同他印象中一樣,數萬年前帕瑞納德帝國在耶羅族暴亂爭奪帝國領導權時,在最強盛的一個耶羅貴族星球展開了大屠殺,整個星球據說僅僅有幾十萬人倖存,又被洗去了記憶送去了貧瘠的流放之地。 

  爾後幾萬年中,倒也有好事者解密帝國歷史上的種種黑暗,而耶羅人大屠殺也曾經成為熱點之一,很多人在尋找流放之地,但最後結果卻很令人沮喪,甚至皇家資料室都找不到相關資料,帝國樞密院專門發文為這些耶羅人哀悼,並組織了強大的學者隊伍按照史料進行研究,得出的結果是,很可能是當年的皇帝陛下發現了某種不穩定的空間,這些耶羅人全部被裝上飛船送入了這個不穩定空間,而後來通道崩塌,便是想尋找這些耶羅人,也再找不到。 

  難道,這就是那傳說中的流放之地? 

  樂晨默默的想,其實,他早有個感覺,這裡的時間流逝很快,做奴隸時度日如年倒是感覺不明顯,但此刻舒適之極,他分明就有種怪怪的感覺,好似能感覺到時間在自己身上流淌,這種感覺極為奇妙,他便是成神成聖,法身大神通下,他也沒有過這種感覺,畢竟,宇宙的時間規則,可能是最終極的規則之一,要感覺到並操控,那可能是會超越宇宙本身的不朽存在,而現在,他卻切實感覺到了時間的流淌,或許,這也是因為他最初便可以靠那神秘無比的古銅錢穿越時間規則,後來更進出另一種不同時間規則的芥子世界,這令他,對時間,終於有了某種實質化的理解。 

  不過,這種感覺如此玄妙,卻又抓不住其訣竅。 

  樂晨現今,倒不急著走了,這裡時間流速很快,雖然比不上芥子世界,但外界的一天,這裡怕也要數天甚至月余時間,慢慢體驗下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也極好。 

  而種種跡象,說不定,這裡真的便是流放耶羅人的那不穩定空間,這裡的城邦人也好,野蠻人也罷,都是當年的耶羅人後裔,完全被洗去記憶的耶羅人,只能靠野獸本能生存下來,這裡資源又匱乏近乎於無,便是以這裡的時間計算過去了幾十萬年,也不過刀耕火種而已。 

  人類和野獸的不同其實便是知識的傳承,靠圖畫文字記載先人的經驗,又一代代發展傳播下去,文明也便越來越強大,而如果將幼兒扔入獸群,那麼這個幼兒也會跟著成長為野獸而已,人類,遠遠不像很多人自己想的那樣特殊。 

  倒是一些記憶傳承的種族,比人類的傳承方式更強大,但是,這類種族要麼生命層級高出了人類,根本和人類不在一個起跑線,如自己認識的艾文族,進化速度強大的令人髮指,其首領五姐妹聯手,可能是自己在帕瑞納德世界遇到的最強大唯一威脅到自己法身的力量。 

  除了這種強大的離譜的種族,記憶傳承種族,又往往有致命的弱點文明發展緩慢,簡直便是兩個極端。 

  在帕瑞納德諸多種族中,十大統治性種族,便沒有記憶傳承種族。 

  樂晨想著這些,擁著熱騰騰的黃沙,漸漸,沉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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