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陰謀與陽謀
江浙省府大院。
大雪已連下三天三夜,屋頂上,地面上,大樹上,積雪越來越厚。
十多個人,拿著長竹竿,四處捅著高處積雪。有幾個爬上屋脊,拿著二丈多長的竹耙,推屋面積雪往地面滑去。
豹子頭與何老闆在常昊乾辦公室一站一坐。
豹子頭站著,額頭滲出了細密汗珠。
何老闆坐著,端著一杯茶默不作聲。
常昊乾臉色鐵青。
六眼鎮,一個營兵力守著,常尋春竟然失蹤,不知死活。
六個警衛死在門口,屋裡還死了兩個外國女人。一旦此事傳出,他的聲譽將大受影響。
萬宗門千山堂有人在六眼鎮窺伺。
在河州碼頭,常尋春與千山堂船隊發生衝突。
常尋春邀安姓堂主赴宴,想化解雙方矛盾,遭對方斷然拒絕。
窺伺在後,衝突在前。
豹子頭認為是千山堂下的手,否則六個警衛都是好手,總得發出一聲警報。事實是,常尋春失蹤,沒有一人聽到聲響,更沒有一人目睹。
「何老闆,你怎麼看?」常昊乾從豹子頭嘴裡已經知道,那夜千山堂有人在屋頂偷窺,是何老闆出手擊退對方。
一個生意人,能有這等功夫,難得。
常昊乾對何老闆自然高看一等。
「省長大人,我贊同鮑營長看法。自到六眼鎮,鮑營長每日晚都親自帶隊四處巡邏。不是一等一高手,常公子怎可能被人無聲無息擄走?」何老闆聲音平靜,似在自言自語。
豹子頭見何老闆為自己開脫,感激地朝他看了一眼。
「這麼說那晚何老闆是與千山堂一等一高手過的招?」常昊乾語氣中透著懷疑,何老闆武功再好,怎可能與混跡於江湖中的高手相比?
「呵呵……」
何老闆一笑,端起面前茶杯,他明白常昊乾的疑惑。
「曾聽常公子說過,常省長有一支親隨護衛,可否討教一二。」
常昊乾遲疑了下,伸手拿起桌上電話。
「讓薄隊長進來。」
電話剛放下,有人敲門,走進一名身高六尺大漢。
「何老闆,這位是省府護衛隊薄隊長。」常昊乾介紹道,「薄隊長,這位是何老闆,想見識見識你功夫。」
薄隊長一愣,眼前這位何老闆面色慘白,像得了癆病。
媽的,老子一個指頭也戳暈他。
「大人,屬下不敢與何老闆過招,萬一……」
「省長大人,鄙人不是與他一人過招,讓他集中護衛隊所有的人。」何老闆放下茶杯微微一笑。
「何老闆,省府護衛隊有五十多人……況且這裡也不方便。」常昊乾見何老闆神色嚴肅,不像開玩笑,不禁大為驚訝。
「好,那我就先過一過薄隊長這關。薄隊長,鄙人站著,任你拳打腳踢都可,能讓我動一步,算你贏,怎樣?」何老闆滿臉堆笑看著薄隊長。
「何老闆,不要欺人太甚。」薄隊長大怒,一拳揮向何老闆。
見拳到,何老闆右掌輕輕推去。
「啊!」
薄隊長疼的一哆嗦,剛那一拳,似打在鐵板上。
「呼……」
帶著疾風,薄隊長腿掃向何老闆。
「哼!」
何老闆冷哼一聲,一動未動。
「嘭!」
「啊!」
薄隊長右腿踢中何老闆腿肚子,起初還未覺得,一收腳,已站立不住,腿肚子不由自主抽起筋來,一下倒地不起。
常昊乾按了下鈴鐺,屋外進來兩人攙著薄隊長走了出去。
「好功夫!」常昊乾大喜過望,僅僅兩招,何老闆還未出手,薄隊長就已敗了。
「省長大人,千山堂一個叫榮鴻濤的舵主,功夫不在我下。還有個二十多歲小伙,被我暗器擊中,竟然毫髮無損。如果是他們擄走常公子,鄙人不感到意外。」何老闆聲音不高,但字字撞擊著常昊乾心臟。
「何老闆,犬子安危就拜託你了,需要什麼協助,儘管說。」常昊乾說道。
「常大人,千山堂不知死活,竟敢綁架公子。卑職建議,派兵剿滅。」豹子頭咬牙說道。
「剿滅?你這是幫尋春呢,還是準備害尋春?」常昊乾剛松下的臉色又繃緊。
「常省長,鮑營長說的有理,只有給他們大大的苦頭,常公子反而更加安全。」何老闆瞥了眼豹子頭,順著他的意思說道。
「何以見得?」常昊乾見何老闆也如此說,不得不重視起來。
「千山堂在江湖上實力不凡,他們綁架常公子絕對不同於一般綁匪,不僅僅是為錢財而來,定然是公子那日在碼頭得罪了他們。這是是報復,是挑釁!面對挑釁,只有揮出重拳,打脫對方牙齒,他們才不敢下口,他們才知道常府的威嚴。」何老闆聲音漸漸高起。
常昊乾雙手指交叉,兩隻拇指快速轉動著。
他聽得很認真。
「叮鈴鈴……」
桌上電話響起。
「……,何老闆,果然是萬宗門千山堂,他們有信到府里了。」常昊乾放下電話說道。
一支香功夫,常府管家親自把信送到辦公室。
「老爺,是江湖手法,信釘在院門上的。」管家帶著信,順帶著一把匕首。
匕首錚亮,手柄上刻著「千山堂」三字。
「膽大妄為!」常昊乾急忙拆開信。
信上字不多,短短三行。
第一行:大人勿念,兒不教,父之過也。
第二行:限十日內準備五十萬塊大洋贖常尋春!
第三行:到時聽候,勿亂動,亂動撕票。
「大人,匕首果然是千山堂的。」豹子頭拿著匕首指著上面字說道。
憤怒過後,常昊乾冷靜下來。五十萬大洋,對他來說,並不算多,拿得起,拿得出。
「管家,先按上面準備。」他黯然說道。
「慢!」何老闆忙站起身,「大人,你看每一行第一個字。」
大,限,到。大限到!
常昊乾一下瞪大眼睛。
「意思很明確了,常公子危在旦夕。」何老闆盯著常昊乾說道。
「尋春!」常昊乾終於奔潰,眼淚奪眶而出。
……
……
大同山,沙金西南方向一座大山。
主峰大茅峰,海拔五百丈。
河州大雪紛飛,沙金境內也是雪花飄飄。
剛過年不久,又是大雪天,路上幾乎不見行人。
大同山北側,一處偌大莊園,遠遠看去,似被積雪覆蓋著。
江南大地,如此大的雪,極為罕見。
莊園外,搭著簡易馬棚,用材很簡單:毛竹,草帘子,麻繩。
馬棚內,數百匹駿馬一字排開,整整有五大排。
十多個壯漢,拿著稻草叉子,正投喂飼料。
南方冬日,再差,也有稻草可供馬吃。
這群馬,吃的當然不是稻草,稻草只是給馬匹墊在腳底。
黃豆,小麥,豆餅,都是上好的精飼料。
幻晴裹著皮毛大衣,正在莊園內一處水塘邊呆看著。
她萬沒有想到,到了南方,會遇上百年一遇的大雪。
水塘中央,一尺內,飄著一層浸潤著水的雪,一絲絲晶瑩剔透。
樹杈上,一個鳥窩已被雪裹住,隱約聽到鳥叫之聲。
「大小姐,外面冷,回屋吧。」
「覃家居」的覃老闆站在幻晴身後,輕聲說道。
「覃叔,你先回吧,我把米送給那些小鳥吃。」幻晴手中提著一個布袋,裡面裝滿了米粒。
「雪太大,米粒放地上一會就找不著了,等雪停了再喂不遲。」覃老闆笑著說道。
幻晴看了看鳥窩,又看了看四周大雪,只得回到屋內。
「妹妹,莊園雖重重護衛,但沙飛在暗處,我們還是小心為好。」一名年輕男子走了過來,對幻晴說道。
「哥,我會小心。」幻晴嘆了一口氣。
北冥洞府與無常府之間糾葛,幻晴並不清楚,她哥也不甚了解。雙方都在北地,相隔一百里不到,本應井水不犯河水,卻如同世仇,碰上就相互廝殺。
好在這麼多年,廝殺只停留在普通弟子層面,兩府高手即使遇到,也有意無意相互避開。
幻晴第一次遠離無常府,不知對方如何得到消息,洞主沙飛竟然親自前來捉人。
「覃叔,無常府與北冥洞府究竟有何過節?」年輕男子回身問覃無水。
「公子,無常府與北冥洞府並無過節。」覃無水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再也沒有多說一字。
「哥,你何必難為覃叔,他清楚還不告訴我們?」幻晴埋怨道。
不打聽與北冥洞府過節,無常府雖未嚴規,但弟子都不跨越這條紅線。遇見依然廝殺,死了、傷了都受極高待遇。
「吱……」「吱……」「吱……」
「嘭……」「嘭……」「嘭……」
突然!黑色煙哨在莊園外炸響。
三顆連發!
強敵!
只有強敵才會同時爆三顆煙哨!
「沙飛來了?」
年輕男子臉色一獰,一步跨出屋門。
覃無水面色一沉,未動一步,凝神看著屋外。
「砰砰……砰砰……」
莊園外槍聲大作。
「公子,有土匪攻打莊園。」一名壯漢匆匆來報。
「土匪?」年輕男子大為驚訝,冰天雪地,怎會有土匪。
「公子,那是半人獸。」覃無水高聲說道。
「沙飛竟然驅趕半人獸到了沙金?」年輕男子很是意外。
「他花了血本。」覃無水雙眼透著寒意。
覃無水並不清楚有多少半人獸到了沙金,他是偶然聽令冷玉說了一句,沙飛早已在沿途布置攔截,也清楚幻晴並未回到北地。
幻晴跑不掉了,洞主帶了半人獸,這是令冷玉在與覃無水歡愉后吐露的。
覃無水自然知道半人獸,北冥洞府豢養了無數。
雜食,沒食物時,草也吃。
強壯,一頭抵得上數人。
有智力,能組隊攻擊,能使弓箭。
「轟……」
「轟……」
爆炸聲四起。
「噠噠噠……」
重武器響起。
能使槍支,覃無水還是首次見到。
「公子,土匪火力猛,兄弟們已有傷亡。」壯漢左臂纏了繃帶,又到屋前來報。
「受傷了?可看清土匪面目?」公子問道。
「半人獸!」壯漢說完,扭頭向院門處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