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南北寺
「糟了,我倆站在無花果樹上褻瀆了菩薩,人家來問罪了。」儲棟樑輕聲對幻晴說道。
「那就進廟門向菩薩賠罪,多叩幾個頭。」幻晴笑道。
廟門前年輕僧人見他倆這般一說,不禁莞爾,忙下了台階走到兩人面前。
「兩位施主勿誤會,我家住持有請兩位,外面天冷,入廟裡喝口熱茶。」年輕僧人恭敬地說道。
「原來是請我們喝茶,想必外面槍聲騷擾了師父們,難以休息吧。」幻晴微笑著說道。
年輕僧人合掌讓過一邊,儲棟樑與幻晴爬上台階跨入寺門。
僧人帶著他倆穿過院子,繞過大殿。一出殿門,又是數十級台階向上。上了台階一路過去,儘是大小殿宇,供奉著各路神仙菩薩。
再往後,石磚壘砌層層向上,到了寺廟最高處,兩人走到一處數十丈大小的平台。
平台上的青條石已磨得發亮,很多地方出現密密小孔。
平台旁,幾棟三層青磚僧舍成直角形圍繞。僧舍外牆刷著黃漆,牆面較平整處,數個一人多高的「佛」字一下讓人收起散慢之心。
儲棟樑雖從小在沙金長大,南北寺也不知來過多少次,但後院僧舍閑人入不得,他還是第一次到此處。
年輕僧人帶著兩人進了一棟面南僧舍,爬上三樓,走廊正中是一間大屋子。
屋內陳設簡單,一條香案,幾張長桌、長凳。
三名四十多歲的和尚,圍著一個爐子喝茶說著話,爐內炭火燒得正旺。
儲棟樑與幻晴進屋后立刻覺得暖意濃濃,比起外面冷兮兮的舒服多了。
「三位大師父,兩位施主到了。」年輕僧人恭恭敬敬說道。
這三個和尚,正是枯海方丈,廣元住持,廣能大和尚。
「見過三位法師。」儲棟樑與幻晴也都恭恭敬敬施禮說道。
「呵呵,師兄,我說遠遠瞧著眼熟,果真就是儲棟樑。」廣能說道。
「阿彌陀佛,儲兄弟,我是南北寺住持廣元,這位是我師兄枯海方丈,這位是我師弟廣能。」廣元住持說道。
儲棟樑大驚,這幾日聽安若柳說過枯海方丈多次,江湖中一等一高手,知道他到了沙金。更讓他吃驚的是南北寺廣元住持,竟然是枯海方丈師弟,那功夫定然不弱。
正可謂是有眼無珠,南北寺內藏著高手。
他慌忙站起,恭恭敬敬深深一禮。
「萬宗門千山堂弟子儲棟樑拜見三位前輩。」他以江湖之禮重新見過。
「儲兄弟,莫要多禮。一直想與你見上一面,有些事想請教一二,只是缺了由頭,老夫正著急呢,不想今日有緣。」說起話來,枯海方丈中氣十足,目光炯炯看著儲棟樑,完全像個江湖前輩。
儲棟樑一呆,如枯海脫去這身袈裟,哪裡還是個和尚,倒像是一個將軍了。
「不知這位姑娘怎麼稱呼?」枯海看著幻晴和顏悅色說道。
「我叫幻晴,從北方來。」幻晴忙起身答道。
「幻晴姑娘,剛老夫與兩位師弟在樓上查看動靜,發現兩位過來。恕老夫眼拙,你這身輕功飄逸靈動,縱觀南北,還真不知哪門哪派有這等功夫。」枯海若有所思地說道。
「回方丈大師,幻晴自幼隨父親修習,只是一個普通人家,並非哪個門派。」幻晴語氣極平靜,緩聲說道。
「哦,原來是民間豪傑,可惜可惜,那倒是無緣了。」枯海嘆道。
「呵呵,幻晴姑娘,你說你是普通人家,那可是打誑語了。我見你帶著數十人住在『覃家居』老闆家中,那覃老闆對你極尊重,像是你的下屬。唉,能有如此做派,怎麼會是普通人家呢?」廣能盯著幻晴突然似笑非笑說道。
「你監視我?」幻晴變了臉色,冷笑一聲。
「幻晴,覃老闆是你屬下,可是真的?」儲棟樑暗自一驚,忙問道。
「儲大哥,合著你也欺負我?」幻晴嘴巴撅起,滿臉的不高興。
「幻晴,我不是欺負你,眼下沙金縣城高手雲集,都在打我那件東西的主意,如敵我不分,到時候容易傷錯人。」儲棟樑解釋道。
「阿彌陀佛,儲兄弟說得不錯,據廣能師弟親自打探,眼下在沙金縣城的明面上已有十六個門派弟子到了。好在月亮門放出的消息模糊不清,只道是儲兄弟身上有一把利劍,否則隱於江湖中的厲害角色都會趕來。」枯海方丈微微搖了搖頭,不知是為儲棟樑擔心,還是為那件寶物擔心。
儲棟樑苦笑一聲,摸了摸鼻子,端起茶杯想喝一口水,到了嘴邊又輕輕放下。
枯海方丈,功夫一等一,那他兩個師弟也不會差到哪裡。萬一此刻,三人突然發難,他走不脫了。
娘的,老子還是太嫩,竟然傻乎乎就到了這裡。
幻晴額頭滲出密密汗珠,不知是熱的,還是剛才激動,抑或發現苗頭不對。她似乎也感到了威脅,滿臉通紅。
「三位大師父都是江湖中一等一人物,我師父要是知道你們在沙金,那肯定歡喜不得了。他老人家最近又琢磨出一套劍法,真想找人切磋切磋呢。」儲棟樑抬出了師父談榮巍。
「你師父?」廣元果然疑惑,據他了解,儲棟樑並沒有師父。
「住持法師。」儲棟樑胡亂的叫著,「我師父是萬宗門談門主。」
「談門主也到了沙金?」枯海一喜,「儲兄弟,你與談門主知會一聲,明日定去拜訪,呵呵,順便見識見識他的新劍法。」
「方丈法師,師父來了兩日了,他說要親自看看,究竟哪個門派會向我出手,更想看看,誰能夠奪得我的寶劍。」儲棟樑嘻嘻笑道。
「寶劍?」枯海哈哈大笑,「儲兄弟,師弟廣元數月前就知你得到一塊令牌。」
儲棟樑與幻晴都是臉色一變,對方竟然早已知道不是寶劍,而是一塊令牌。
「幻晴姑娘,你似乎也知道那是一塊令牌?」光能樂呵呵說道。
「知又怎樣?」幻晴冷冷說道。
「據我所知,儲兄弟一直一人過著日子,身邊並沒有紅顏知己。按說如此隱秘之事,儲兄弟也不會對一個認識不久的人說。如今江湖中,除了萬宗門少數幾人會知,還有那月亮門前門主唐以青可能知道一二,剩下的就是我兩位師兄了。」光能慢慢站起,盯著幻晴說道:「還有一個地方人會知道那是令牌,無常令令牌。」
儲棟樑神色一緊,護體術悄然催動。
幻晴被盯著看,滿臉不開心,這個和尚好不簡單,竟然這麼快就懷疑上她的真實身份。
「還有哪個地方?」她不耐煩說道。
「無常府!」廣能一字一頓慢慢說道。
「師弟,你說她是無常府弟子?」廣元驚問道。
「讓她自己說。」廣能瞥見儲棟樑面色平靜,心中更有把握。
「不錯,本姑娘正是無常府弟子,既然你已猜出,我就告訴你更好的消息,我父親就是無常府府主。怎樣樣?你這個喜歡到處探聽消息的和尚,這下滿意了吧。」幻晴咯咯一笑。
「好好好,我那本冊子終於有了重大突破,又一江湖大族問世了。」廣能大笑,開門揚長而去。
幻晴目瞪口呆,不知廣能為何突然狂笑著離去。
枯海與廣元見幻晴是無常府弟子,而且是府主千金,不禁相互看了一眼。
儲棟樑瞥見,他們的眼神透著一絲喜悅。
娘的,怪了,難道枯海方丈與廣元住持還敢打無常府主意?
「阿彌陀佛,幻晴姑娘,你不必多慮,我師弟廣能是個痴人。他一輩子喜歡收集江湖門派消息,喜歡把他認為重要的江湖人士畫在他那寶貝冊子里。呵呵,他匆匆離去,定然是急著把你畫上了。」枯海笑道。
「廣能法師聰慧過人,幻晴才與他相識一會,就漏了馬腳。」幻晴恍然大悟,難怪此人說話張狂,原來是個痴人。
儲棟樑心中泛起無數嘀咕,他原本以為無常令牌極其機密,想不到眼前幾人都清清楚楚。
「幻晴姑娘,你父親派你到沙金,可是想取回無常令牌?」枯海方丈聲音不大,儲棟樑聽了卻是一驚。
「正是。」幻晴沒再掩飾。
「你與儲兄弟已見過多次,為何不動手?」枯海方丈又問道。
「儲大哥曾救過我父親,我哪裡能動手硬搶?」幻晴撇了撇嘴巴。
「哦?儲兄弟救過幻晴姑娘父親?」枯海方丈疑惑地看了眼儲棟樑。
儲棟樑忙把在萬月草原遇到紫袍人的事掐頭去尾說了一遍。
「你能從萬月草原全身而退,果然福緣不淺。」枯海嘆道,他看著幻晴說道:「幻晴姑娘,聽老夫勸一句,你取不走儲兄弟的令牌,眼下在沙金縣城的任何一個幫派都取不走儲兄弟令牌。」
幻晴瞄了眼儲棟樑,並未做聲。
「明日我去拜會談門主時就會宣布,誰動了儲棟樑,誰就是普林寺頭號敵人,任他跑到天涯海角,必定殺之。」枯海方丈淡淡說道。
「前輩,棟樑不才,不知為何受到前輩如此眷顧?」儲棟樑忙問道。
「幻晴姑娘父親想取回無常令牌,無非是要得府主之位名正言順。」枯海方丈說道。
「不是,父親是想借無常令牌找到血契。」幻晴急著解釋道。
「自三百年前血契失蹤,無常府已找了三百年,那時無常令牌還在。幻晴姑娘,無常府尋血契緣分已盡,再尋三百年都不見得能夠找到。」枯海方丈連連搖頭。
幻晴當然知道這段故事,聽方丈說出「緣分」兩字,想想極有道理。她一時語塞,看了看儲棟樑,心中又冒出許多不服氣。
「難道……難道儲大哥緣分在?」她嘟噥了一句。
「阿彌陀佛,儲兄弟擔子重了,血契事關重大。儲兄弟既有緣得到無常令牌,後面的事也得看緣分,阿彌陀佛……」
枯海合掌高宣佛號。
「嘭!嘭!」
有人重重敲著門。
凡雲過去打開,凡塵一臉焦慮站在門外。
「師父,出城打探消息的師弟回來了,他們說顧龍山上一個村子的人都被屠盡,剛攻打城門的那股土匪也退到了顧龍山。山頭上似乎有怪物出沒,他們發現林子里有具年輕男子屍體,身上光溜溜的,脖子上有牙印,血被吸盡了。」
凡塵急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