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豺狗子
「那還有啥不讓的?咱公社的人,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拉幫結夥的上山去。
我們幾個跟許哥對脾氣,就想著找你一起。」
放山,也多數是找平日里相處好的一起,像許世彥去年那回,純粹就是被逼無奈。
別看許世彥來東崗時間不長,還真是交下了不少朋友。
之前他們一起薅牛毛廣,一起刨天麻,都覺得挺合把,所以這回又來找許世彥了。
「你們都這麼說了,那就去唄,人選你們找啊,放山的規矩大家都懂,要單不要雙。
最好都會騎車子,咱要走就走的遠一點兒,近便地方估計沒咱的份兒。」
要說許世彥不心動,那是扯澹,既然大家都想去,那就一起結伴進山唄,保不齊就遇上了呢。
眾人一聽許世彥答應了,都挺高興,於是商議好了,後天也就是農曆七月十六上山。
商議妥當,那幾個趕緊回家準備東西。
許世彥這邊也趕緊做飯吃飯,然後翻箱倒櫃找放山的各類工具還有衣服啥的。
第二天七月十五中元節,如今這時候還不讓上墳燒紙,再說許家在這邊也沒什麼先人,不用祭奠。
所以這天許世彥在家休息哄孩子,蘇安瑛正好有機會,切了不少豆角、茄子、黃瓜晒乾。
莊戶院就是如此,夏天的晒乾菜,好留著冬天和開春吃。
立秋以後,天氣乾燥,曬出來的菜不容易發霉長毛。
平時蘇安瑛要哄孩子,只能趁機會少切一些,這回有許世彥幫忙,蘇安瑛切了好多,西邊院子擺了一地。
太陽很好,曬一天,那些菜就半幹了。
晚間許世彥幫著都收拾起來,等第二天再曬一曬,就差不多可以收起來放著了。
七月十六一大早,許世彥、黃勝利、孫曉鋒、馮超、周慶國。
五個人各自帶著六七十斤的行囊,騎著車子從東崗出發,走八公里、白西林場,奔保護區。
長白山自然保護區六零年就成立了,分為一般保護區和絕對保護區。
這年月保護區管理還不是那麼嚴格,一般保護區允許外人進入。
要到八二年以後,才取消了一般保護區和絕對保護區,設為統一管理,到八八年頒布管理條例后,實行嚴格管理。
從東崗到保護區,許世彥選了最近的路,還得七八十公里呢。
這年月全都是運柴道,跟後世的水泥路、柏油路沒法比,一直到下午兩點多,總算到了預定的地點。
許世彥上輩子在馬鞍山林場看參好幾年,每年都進山,所以對保護區附近特別熟悉。
輕車熟路領著眾人從一條林間小路進入,找到一處窩風向陽的山坡。
到地方依舊是先立老爺府,然後搭窩棚,撿柴禾。
許世彥正掄著斧子砍木頭呢,忽然瞧見有個什麼東西,從不遠處跑了過去。
那東西毛色棕紅,像狼,比狼小,尾巴尖兒上間雜這幾撮黑毛,細腰短腿,行動靈敏,嗖的一下子就躥沒影兒了。
「剛才是什麼東西跑過去了?」
幾個人裡頭,就數著周慶國從來沒進山過,他十八就當兵走了,去年冬天回來的,哪有機會進山?
所以見到一個東西跑過去,周慶國就想去追。
「慶國,你不要命了,敢去追它?」許世彥趕緊把周慶國叫住。
「你知道那是啥么?就敢貿貿然去追?」
周慶國一聽許世彥這話,就知道不對勁兒了。
「剛才那是狼還是狐狸?」周慶國不太確定的問道。
許世彥搖頭,「不是狼也不是狐狸。
那東西,你別看它小,就連山裡野獸的祖師爺,虎豹熊豬都怕它三分呢。
獵人要是帶狗進山,敢招惹它,連人帶狗都得完蛋。」
「啊?啥東西啊那麼厲害?」
那邊,馮超、孫曉鋒一聽,也都傻眼了,他們還從沒聽過這種動物呢。
倒是黃勝利,家裡爺爺、老爹都會打獵,聽家裡老人講過,知道是啥。
「許哥,你說的是豺狗子吧?」
「對,就是那東西。」許世彥點頭。
豺狗子,是本地人的稱呼,實際上就是豺,山裡人也管它叫紅狼。
豺狗子長的比狼小,但是嗅覺、聽覺和視覺都比狼還敏銳,行動敏捷,善於奔跑,是山裡很多動物的死對頭。
這東西非常狡詐,憑藉著自己身靈腳快,一陣風似的跳到對手嵴背上,鉗子似的卡住對手脖子,狠狠咬住喉管。
再粗壯的野獸也掙脫不掉,直到被它咬斷喉管為止。
山裡人都知道豺狗子的脾氣,所以誰也不敢主動招惹它,所以很少聽說豺狗子傷人的事情。
周慶國聽完許世彥的講解,長出一口氣,「幸虧剛才我沒追上去,不然還真是挺危險呢。」
周慶國帶著槍上山的,倒不是為了打獵,就是為了防身。
剛才他就是一時好奇,此時想來,幸虧聽了許世彥的話沒衝動跟上去,不然還真是挺懸。
「進了山,就得守山裡的規矩,別看你帶了槍,那也不行。
咱是來放山的,不是來打獵的,不是遇到危險,不能主動招惹動物。」
放山規矩多,講究的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多數人進山都不打獵。
除非是在山裡時間太久沒東西吃了,沒辦法,多數也都是設陷阱下套子,抓狍子啥的。
「哎,知道了,三叔,我都聽你的。」周慶國連連點頭。
像他這從來沒放過山的人,能帶他就不錯了,他可不敢胡亂得瑟,乖乖聽話比較好。
幾個人加快動作,趕緊把地戧子搭好,晚間在外頭攏一堆火。
幾個人圍坐在火堆旁,一邊烤火吃東西,一邊閑聊。
聊到晚上八點多了,許世彥就讓大家都回去休息。
「晚上做個好夢啊,明早晨把夢說給我聽。」
照老輩人傳下來的規矩,放山人的夢可不是白做的,都有說道兒。
好多人都是順著夢的指引,才找到了棒槌,所以許世彥會跟大家這麼說。
窩棚裡頭鋪著草和狍子皮的褥子,許世彥躺下沒多久,便睡著了。
深山老林里,時不時會傳來些野獸的叫聲,尤其是狼,出氣兒聲小,回氣兒聲大,那動靜真挺瘮人。
睡到半夜,許世彥就覺得有一股子尿騷味兒。
他覺得奇怪,起來查看,結果就瞧見一個影子飛速的跑了。
那影子看起來,分明就是下午瞧見的那隻豺狗子。合著那傢伙來著附近撒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