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老四的婚事
要是擱平常,許世彥在外面這麼喊,許世琴早就領著侄兒侄女衝出來了。
可今天家裡卻靜悄悄的沒什麼動靜,許世彥覺得奇怪,領著媳婦往院子里走。
直到倆人走到屋門外,剛要伸手開門,屋門從裡面推開了。
「三哥,你回來了?」是許世琴,只是看著臉上好像不太高興的模樣。
「咋地了?家裡有事啊?」許世彥納悶兒,忍不住問。
「別提了,四哥不是初六訂婚么?吳家那邊出幺蛾子呢。」
許世琴嘆氣,伸手扶著蘇安瑛進門。「三嫂,你小心點兒啊,跺跺腳,別滑著。」
從外面帶了一腳雪,誰進門都跺跺腳,門口那裡濕漉漉的比較滑。
許世琴不放心嫂子,小心翼翼的扶著。
「出幺蛾子?還能出啥幺蛾子?
當初是他們看好你四哥,死皮賴臉的要跟,這會兒又出幺蛾子?」
許世彥愣了,沒記得上輩子有這麼回事啊?
許家老四許世德,在青嶺教書,跟青嶺吳家的閨女吳秋燕倆人處對象好幾年了。
許家兄弟都長的不錯,許世德為人活泛,性子也好,剛去青嶺教書,就被吳家人給相中了。
吳家大閨女叫吳秋燕,比許世德小一歲,長得還不錯。他家小兒子正好就在許世德班上。
吳家人看好了許世德,家裡不管做點兒什麼吃的,都讓小兒子拽著許世德來家裡吃飯。
這一來二去的,許世德就跟吳秋燕看對眼了。
吳家早就想把婚事定下來,但許家這邊始終沒點頭答應。
主要是許世彥一直沒對象,許家還是很講究規矩的,哥哥沒結婚,弟弟不能先娶媳婦。
總算今年開春有人給許世彥提了大營大隊的蘇安瑛,許家這邊著急,倆人沒見幾面就定下了婚期結婚。
許世彥這邊剛訂了婚,吳家那頭就催著也訂婚,生怕婚事出岔子。
這年月多數都沒有訂婚太早的,一般都是結婚前一個月,或者月初訂婚,月末結婚。
要知道訂了婚就得當親戚走動了,逢年過節的不得送點兒禮?許家五個兒子呢,可拿不出錢來。
所以許家這邊一直沒著急,秋天了才找媒人去吳家談親事。
當時也說的挺好,臘月初六訂婚,二十六結婚。
正好隊里分了錢和糧,手頭寬裕,趕在年前殺了豬辦酒席,結了婚就過年。
可沒想到,許家這邊結婚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許世德學校放寒假,正準備著回來訂婚呢,吳家那頭出幺蛾子了。
「吳家那頭說,要一百塊錢彩禮,還得要收音機、自行車、縫紉機,沒有這些不訂婚。」
許世琴很是氣憤,這幾樣加在一起得五六百塊錢呢。
關鍵是,自行車還有收音機、縫紉機,沒有工業票根本買不到。
許家也沒個工人,去哪裡弄工業票?
再說了,就算有工業票,這幾百塊錢從哪裡出?
為了許世德結婚,家裡已經給做了全套傢具、被褥,還給吳秋燕買了二斤毛線、一塊手錶,一雙皮鞋,做了一單一棉兩套衣服,這些不都是錢?
許世彥一聽,也是吃驚不小,吳家這胃口夠大的啊,真敢要。
進了東屋,就見到許成厚周桂蘭夫婦坐在南炕上。
許成厚叼著個煙袋鍋子,一口接著一口的抽煙,周桂蘭的臉色也不太好。
見到許世彥夫妻進門,許成厚趕緊把煙袋鍋子往炕沿下磕了磕,不抽了。
「三兒兩口子回來了?快,過來坐。這幾天你媽就念叨,不知道你倆啥時候下山?」
許成厚的態度,意外的溫和。
這一冬天,許世彥可沒少往家裡捎吃的,不管打了野豬、黑瞎子還是狍子,都讓人捎一半兒回來。
可以說,入了冬之後,許家就沒斷了肉,生活比往年不知道好多少。
村裡頭如今誰不羨慕許家?都說許成厚兩口子養了個有本事的兒子,一家子跟著沾光兒。
許成厚也覺得臉上有光彩,對這個三兒子一改往日看法,態度自然大不一樣了。
許世彥對老爹這般態度,心裡直畫魂兒,他爹吃錯藥了吧?以前可從沒見老爹這麼和氣過。
還是周桂蘭拽了兒子一把,許世彥這才坐下,蘇安瑛也跟著坐在了炕沿上。
「爹,媽,我剛剛聽老六說咋回事兒?」許世彥坐下之後,少不得要問一問。
「唉,別提了,一家子讓老四這婚事給愁著了。」周桂蘭嘆氣,把事情講給許世彥聽。
「你說這眼瞅著就到訂婚的日子了,那頭又整這麼一出。
一百塊錢彩禮,咱緊緊手還能拿得出來,可那收音機、自行車,咱去哪兒淘登啊?
這不為難人么?」周桂蘭一邊說,眼睛就紅了。
外人看著許家五個兒子,日子紅紅火火,可實際上呢,誰家日子難過誰自己知道。
光是這五個兒子結婚娶媳婦,就夠人頭疼的了。
前頭這三個還好說,都挺順利的。
別看大媳婦二媳婦都是知青,可當初人家也沒要這要那,都是按照村裡的規矩置辦結婚。
要是老四結婚,真照著吳家的要求辦了,前面三個媳婦心裡咋想?能樂意?
後頭老五的媳婦呢?等老五結婚,是不是要的更多?
周桂蘭真是覺得難心,都快愁死了。
「愁什麼愁?本來我也沒看上老吳家。
哪有他們家這麼辦事兒的?好好的大閨女嫁不出去了咋地?成天把小夥子往家裡拽?
這都什麼玩意兒?」許成厚氣的瞪了北炕上坐著的許世德幾眼。
「瞅著你挺精明,凈干蠢事兒,你就沒地方吃飯了是吧?非得上他家去吃?
你找不著個媳婦了?就非得找老吳家的?」許成厚滿心火氣,全都朝著老四發了。
許世德也很鬱悶啊,這都說好了的事情,臨時又變卦了,他這婚到底是結還是不結啊?
「人家那邊早就說了要訂婚要訂婚,是你倆不同意,捨不得過節那點兒東西錢。
要是早訂婚,能有這事兒么?」許世德低著頭,小聲嘟囔。
「你個兔崽子,你再給我說一遍?我今天特么的踹死你。」
許成厚耳朵又不聾,哪能聽不見兒子說啥?
當時就火了,抬手拿起笤帚疙瘩,就要去抽兒子。
許世先幾個都在東屋呢,還能真讓父親把老四打了?於是趕緊上來攔著。
「爹,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