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詆毀之聲 甚囂塵上（四）
天漸破曉，大地灰朦，這時，有一馬車碾過泥水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
玄機宮北門，玄武門前的皇家護衛隊，見官車上的商家特有的八聲杜鵑家徽，慣例車夫給了入宮的宮碟。
皇家護衛隊登記冊進宮時辰，後放行馬車。
待商家官車進入，後邊又來了幾輛馬車。
朝臣馬車放在玄武門下，後步行到紫宸殿。
商宗耀下了馬車，身後跟著一個碧衣少年，行若流水，輕靈似仙，點醒了這灰朦的天際。
那少年兩眼之間，鼻樑骨凹陷之處，有一黛色的痣，更是有脫塵超凡的意境。
商宗耀一下車，趕忙打了幾個噴嚏，搓了搓手臂！
角恩尚一下馬車，就望見那人身如玉樹，貌若蒼雪，頭戴玉冠，神清骨秀的人物，心一想，昨日這老匹夫諫言舉薦的半妖，莫不是眼前這少年，本一眼覺得合眼緣的，現在又覺得厭惡。
角恩尚身後也跟著一個人，他們二人走在商宗耀身旁，忽然覺得周身寒氣逼人，又快速走到二人跟前。
角恩尚冷冷「哼」可一聲，鄙夷道：「半妖就是半妖，周身清冷！」
商宗耀待他們二人走前邊一些。小聲道：「甭搭理他，老烏龜！帶著小王八！待會上了朝，跟在我身後，昨日國主已經同意你出任轄司使，今日帶你來就是上任，順帶露個臉，瞧他帶著一個人，不知道待會又要使什麼詭計，現今文官各以他為馬首，仔細留個心眼！」
方天衍點了點頭，乖乖跟在了商宗耀的身後。
百官都在殿外等候，卻無人靠近商宗耀與方天衍，因為冷，很冷。
入殿就位，角恩尚可謂是看方天衍各種不順眼，不時鄙夷不屑。
李侍令初現，喊到：「國主駕到！跪！」
文武百官齊跪下禮，山呼海嘯般齊聲道:「臣等恭迎主上！」
龍離洛抬了抬手，道「眾卿家平身！」聲音傳遍殿外的每一個角落。
行禮過後，文官與武官左右對坐，角恩尚從座位上起來，手捧牙笏向國主施了一禮道：「諸位，主上，昨日朝上御政總司舉薦方家方天衍，言其乃是天音帝國百年不遇的奇才，今日我也帶了一個人來。」
角恩尚朝身後給了一個眼神，身後的那個人站在大殿中央，叩拜道：「草民，羽景笙拜見主上。」
角恩尚轉身面向滿朝文武道：「主上，羽景笙乃是羽家的內門大弟子，今年二十，亦是修鍊到了羽化骨，一節滿級火音髓！」
百官看向羽景笙，瞧他雖然身形不高，不顯山不露水的模樣，竟然也有此等境界。
角恩尚心有成竹，朝國主拜道：「主上，畢竟這聞音獸實屬兇猛，方天衍是半妖，玄音大陸最低賤的異類，說白了就是雜種！若領兵抵抗聞音獸，傳出去還以為天音泱泱大國無人呢！」
龍離洛看著羽景笙，一副玄衣打扮，全梳髮髻在頭頂，戴緇撮，身形偉岸，有那幾分高手的不羈之氣，道：「角卿家，那你以為該當如何？孤說出的話，必是金口玉言，莫不成卿家讓孤做小人？」
角恩尚一把跪下道：「主上冤枉，臣今日領羽景笙前來，不過是想領教一下方天衍的二節音髓，若是真材實料，那必定擔得起轄司使一職，若是有誇大之嫌，欺君罔上，足以證明有小人蒙蔽主上！」
見角恩尚如此發問，商宗耀本想衝上殿前辯駁一二，被方天衍攔下，搖了搖頭，笑道：「商叔叔，請相信在下。」
商宗耀道：「那羽景笙乃是五大世家的內門大師兄，實力不容小屈，況且他是火音髓，正是克制你的音髓！」
方天衍坦然一笑道：「讓就讓實力來說話！」
龍離洛點了點頭，道：「那就讓二人比試比試！」
角恩尚高舉牙笏向國主施禮，高聲喊到：「主上聖明！」
方天衍從商宗耀的身後走出，眾人見他身高八尺，卻有些文弱，不禁出聲嘲諷：「這般消瘦，別待會被羽景笙一巴掌拍飛咯！」
「哈哈哈」眾人齊笑。
龍離洛看著方天衍雖說長得儒雅斯文，哪裡像有亡音師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
羽景笙不屑冷笑，卻亦不會放鬆對陣的警惕，道：「待會我會下手輕點！」
方天衍周身比先前還要寒冷，不卑不亢道：「多謝，並不需要，請指教！」
羽景笙冷冷一笑，雙手合併於胸腔，從胸腔之中祭出音髓，紅色的火焰包裹著音髓，那音髓形狀如圓石，只可惜不夠純凈，一半通透，一半黑霧。
眾人看著這音髓有一半以上是黑色的，不過天音帝國各世家大族，覺醒音髓的子弟中，羽景笙絕對算的上是優秀的，畢竟，世上哪有如此純凈的音髓，能擁有完美無瑕。
羽景笙看著大家都發出讚歎的聲音，朝方天衍說道：「你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方天衍從胸腔之中祭出音髓，便聽一陣風雪之聲呼嘯而過。
百官抬起袖子遮擋風霜襲眼，過後都摸了摸臉，發現臉上都結了霜，鬍子更是結滿霜花。
羽景笙也抬手擋了下，只可惜他穿的袍子是窄袖，滿臉結霜，當下冷哼一聲，將火音髓燃燒最大，眾人臉上的冰霜都融化了，大夥都用感激的神情看著他。
當百官用帕子擦臉上的融化的水，又擦了擦眼睛，就怕是眼花，傳出一聲驚呼道：「是玲瓏音髓！」
音髓等級又分，渾音髓，音髓渾濁不堪，無法修鍊，亦不能開啟聲域化形。
清音髓，音髓一半渾濁，一半純凈，修鍊速度雖然比渾音髓快，但始終是有缺陷的音髓，只能修成凡品音髓。
玲瓏音髓，指的是音髓如同水晶一樣晶瑩剔透，音髓越是晶瑩發動的聲音就越清越，擁有玲瓏音髓的音師，修為極快，音攻迅猛，聲域開啟化形幾乎與自然音髓可媲美，
自然音髓，生而完美，自帶天、地、海、獸等等的音髓，可操控自然世界的聲音、力量，發動攻擊，並不需要開啟聲域，自然成形，修鍊無瓶頸，彈指可音攻，其實力如同神力。
羽景笙攥緊拳頭，眼裡對方天衍的不屑轉變為嫉妒，嫉妒，玲瓏音髓很是稀有，他明明是個低賤的半妖，竟然如此得天獨厚！
直到眾人停止驚嘆，各個端端正座觀戰。
「燃——」
羽景笙手中的音髓用力一扇，音髓快速轉動，飄在半空中，高懸頭頂之上，而後施展拳腳，一招一式，帶著火焰之力。
「撲！」：火焰猶如靈蛇騰飛，竄高人頂，朝方天衍命門攻去，不留後手！
方天衍看著那火焰，冷笑一聲，指尖一挑，音髓凌空旋轉，猶如陀螺。
音髓高速旋轉，呼嘯出刺骨的寒風，如同尖刀一樣割著人的臉，令眾人難以睜眼，喘息都費勁。
「嗚嗚——」
滿天冰霜，所略過之處，全部被封凍結成冰柱，大殿燃明的燭台也被冰凍起來，在方天衍對面的文官們凍得瑟瑟發抖，牙齒哆嗦，爭先奔走。
「凜！」：方天衍道。
寒冰形成摧枯拉朽之勢，將火焰席捲成冰錐，絲毫不留星點。
「這不可能！」：羽景笙咬牙切齒，不甘示弱釋放出熊熊烈火，赤紅色的火焰狂妄地想要吞噬寒冰，火光所到之處，照亮萬物。
羽景笙急步蛇行，躍起數尺之高，雙手呈掏心之狀，后朝方天衍下顎抬起，
方天衍將音髓的冰之力化形寒冰手，寒冰手按住羽景笙的手順勢翻下，雙掌撞向羽景笙的胸膛，寒氣入竅。
羽景笙捂住胸膛，瞬間手腳冰冷，嘴唇哆嗦，將火焰包裹住自身，釋放出源源不斷的熱量，才感覺溫暖一些。
方天衍雙手舉過頭頂，音髓置掌心，不斷地旋轉，凜冽呼嘯，形成冰刃撲向羽宗耀。
「狂妄！」：羽宗耀將音髓祭出，打出一掌火紅得掌，如火蛇一般，對上方天衍的冰刃，瞬間熄滅。
而那冰刃劃破他的玄衣，割破他的手臂，瞬間衣服結冰，割破的地方，逐漸冷凍起來，不到片刻，羽景笙成了冰棍！
龍離洛看到勝負已定，出聲制止道：「好了，方天衍名副其實，即日起擔任轄司使，再賜二十個金鐘花！」
方天衍謝恩后，打了個響指，羽景笙就結了凍。
羽景笙雖然被冰住，可意識還在，解了凍連忙打了幾個噴嚏。
羽景笙雙手攥拳，沉聲憤懣道：「這不可能！我的火音髓可是克制你的冰音髓，若不是我是一節音髓，還沒突破二節，我必然不會輸你！」
見羽景笙不服氣發問，方天衍搖了搖頭，冷笑道：「火，可分天上火、地下火兩類。」
「那我是何類？」：羽景笙急忙問道。
方天衍緩緩道：「火色深紅，爐中之火！」
「你！」：羽景笙惱羞成怒，想衝上去一拳泄憤！卻被角恩尚一把攔住。
角恩尚小聲道：「切不能殿前失儀！」
龍離洛好奇道：「方卿家，這火還有等級之分？」
方天衍恭敬拜道：「回稟主上，這世上有九大神火，幽冥鬼火、地獄穴火、紫薇螢火、紅蓮業火、三昧真火、涅槃聖火、九天神火、南明離火、太陽天火，這些神火可焚盡萬物，還有就是火色也就是火的溫度，分別是和赤、橙、黃、綠、青、藍、白，顏色越冷溫度越高，不過這世間極少有人修鍊返璞歸真之境界。」
角恩尚笑咪咪道：「果不其然啊，方轄司使可謂是天才少年啊！天賦異稟啊！」他嘴上這般說，心裡可不這麼想，他心中只有兩個字，丟人！
散朝之後，各朝臣皆在狂打噴嚏，見方天衍靠近，立馬嚇得離三丈遠。
商宗耀眼裡止不住的笑意，褶子就快夾死一隻蒼蠅，笑道：「我的好賢侄，方家終於能揚眉吐氣了！」
方天衍望著商宗耀，拜道：「多謝商叔叔力排眾議，舉薦侄兒！」
商宗耀擺了擺手，道：「無語客氣，這都是侄兒你的實力得來的，叔叔也只是說了幾句話，要真想謝我，改日請客吃酒。」
方天衍點了點頭，受到了商宗耀的感染，也眉開眼笑了起來，露出了兩顆細尖的小虎牙。
「今日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去早些休憩，待國主下旨之後就要收拾行裝出發剿獸了！」：商宗耀拍了拍方天衍的肩膀。
方天衍笑道：「我定不會辜負叔叔對我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