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一朵白玫瑰
紀凡蠢蠢欲動,好幾次按捺不住地湊過去,結果有賊心沒賊膽,鬧到最後,隻敢用腦袋輕輕蹭了蹭對方的脖子。
也不知道……傅先生感覺到沒有?
紀凡自以為做得非常隱秘。他埋首在對方頸側,又偷偷地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鬆木香味飄入鼻端,好聞極了。
他有些緊張,故而沒注意到,那雙摟著他的手幾乎瞬間收緊了。
緩步走進營地圈,傅明淵剛想開口,突然意識到什麽,放下紀凡,神色變得有些凝重。
紀凡站穩後看了眼周圍,隻見整座科考站一片死寂,萬年不化的積雪落在房頂,長久無人打掃,甚至已經壓塌了一座裙樓。
兩人對視一眼,立刻反應過來——這裏沒有人。
不僅沒有人,就連科考站本身,似乎也早已死去了。
供能係統全線停擺,寒冷、狂風、暴雪,惡劣的天氣徹底壓垮了這座原本規模宏大的營地。
走到最大的一棟建築前,鐵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吱呀呀地開了一縫。
怎麽會這樣?傅明淵微微皺起眉頭。
——假如真是人去樓空,起碼在離開之前,他們一定會鎖好基地。
難道說……進步站是被什麽人意外入侵了?
很有可能。嚴酷的環境下,附近幾個科考站全都缺衣少食,若說補給,他們第一時間就會想到此地。
傅明淵神色立刻嚴肅起來,擺手示意紀凡後退。他用牙咬開手套,單手探入前襟,悄然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槍。
槍|管純黑,驟然反射出一道烏沉沉的光。
紀凡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他見過這玩意兒,上一次傅明淵掏出來的時候,好像還是拿來對付他的。
而此刻,傅明淵嚴嚴實實擋在他身前,單手托著□□,身姿利落,一腳猛地踹開了房門。
室內空空如也,寒風刮過,卷起幾粒雪花,飄落在同樣冰冷的水泥地上。傅明淵左右觀察,凝神戒備一會兒,才緩緩放鬆下來。
——屋裏實在是太冷了,任何人都不可能長時間埋伏。
他將手|槍收回皮套,衝外麵招呼了一聲。
聽見喊聲,蹲在門後的紀凡立即站起身,拍拍褲子往裏走。誰知,正走著,他腳下突然一絆,險些摔了個四腳朝天。
——鬆軟的雪地底下,竟然暗藏著幾個冰坨坨。
這都是些什麽啊!防止極地動物入侵的陷阱嗎?
紀凡吃了虧,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繞開它們,走進大門。
科考站斷電已久,大部分普通電子鎖已經失效,就連普通的門鎖也大咧咧敞開著,似乎主人去得匆忙。
出乎意料的,整個科考站相當整潔,隻有其中一間小宿舍裏,殘留著雜亂的生活痕跡。
筆記本、被褥、馬克杯隨意丟棄在地上,屋內一片淩亂,鍋子上甚至還架著半碗凍得硬邦邦的俄羅斯紅菜湯。
這裏發生了什麽?紀凡心裏一緊。
本以為工作人員全都有條不紊地撤離了,難道說,竟還有人留了下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人……如今身在何處?
傅明淵好像並不在意。他粗略掃了一眼,便道:“要修複衛星基站,可能得花一周左右時間,我們暫且在這裏休整一下吧。”
“你乖乖的,待在這裏不許亂跑,等我把車開進來。”說完,他重新戴上帽子,急匆匆地返身出門。
獨自留在室內,紀凡打量了一下周圍,好奇地走到半開的抽屜旁。
拉開來,裏麵是厚厚一遝信件。
紀凡完全看不懂俄文,信封倒是用英文書寫的,鋼筆字跡蒼勁有力。
一長串反複的花體字,他隻能勉強辨認出最初的名字:米沙伊爾。
落款則是安德烈。
都是常見的斯拉夫語係人名。
最早的一封信件來自十多年前,信紙泛黃,薄而脆,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可是,它的主人卻將它保存得非常完好,連一絲多餘的折痕也無。
紀凡掃了兩眼,小心翼翼地按照原樣,將它塞回了信封,就在這時,他突然瞥見裏麵似乎還藏著什麽東西。
倒轉信封,一朵風幹枯萎的白色玫瑰掉了出來,輕輕落在他掌心裏。
這玫瑰比信紙更脆弱,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就化作了齏粉,紀凡隻來得及看清它的顏色,旋即,寒風吹過,粉末飄散在空中,連最後一點痕跡都沒能剩下。
純白色的,應該曾是一朵非常漂亮的玫瑰花。
他有些惋惜地封好信件,重新放回原處。信件底下壓著幾張相片,一群身穿防寒服的年輕人圍在一起,背景正是進步站。
數量眾多的合影中,夾著唯一一張單人照,相片裏是一名非常英俊的年輕人。他身著軍裝,帽簷底下壓著極淺的亞麻色短發,五官深邃如刀刻,冰藍色的眼珠直直望向鏡頭。
背後手寫著一行小字,紀凡依舊沒能看懂。他動作一頓,下意識將這張相片挑了出來,單獨放在一邊。
厚重的筆記本隨意丟棄在地上。紀凡撿起來,吹去表麵的碎屑,隨手翻了兩頁。
封皮上洋洋灑灑簽著米哈伊爾的的大名,裏頭俄文夾雜著英文,看起來像是一本研究火山的記錄,偶爾還配有插圖。
這位米哈伊爾應該是一名地質學家,盡管內容看不明白,但他的花式小配圖十分有趣,興之所至,甚至會塗一兩則四格漫畫。
紀凡看得津津有味,誇張的漫畫人物,有時候是火山擬人化,有時候則是吐槽他的同事。
“在看什麽?”
紀凡嚇了一跳,回過頭去,才發現傅明淵竟悄無聲息地走到了他身後。
傅明淵瞥了兩眼那本筆記,似乎沒什麽興趣,轉頭走到桌邊,拈起了相片,翻轉到背麵,挑挑眉:“致我親愛的米沙?”
米沙?
“你這本筆記,上麵寫著‘米哈伊爾’吧?”傅明淵指指封麵,“‘米沙’是昵稱。”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隻有最親密的朋友才能這麽叫。”
紀凡似有所悟,隨手拿過一張廢棄的草稿紙,寫道:“他們一定是好朋友吧!那個叫‘安德烈’的寄了好多信給他,裏麵還特地放了花。”
“朋友?嗯……”傅明淵意味不明地拖長了調子,順手拉開抽屜,從裏麵抽出紀凡整整齊齊紮好的信件。
他順暢地讀了兩頁,突然輕輕笑了一聲。
紀凡疑惑地抬頭,就見傅明淵靠著桌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桌麵,微笑道:“朋友啊……”
注意到紀凡的視線,傅明淵挑眉:“想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麽嗎?”
紀凡當然很好奇,可是,不知為何,傅明淵此時的眼神讓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險。
他咽了口唾沫,糾結地寫道:“不、不太好吧,這是私人信件。”
傅明淵毫不客氣地反駁:“那你手裏翻著的還是日記呢!”
紀凡鬧了個大紅臉,急急解釋道:“我隻是……想知道發生了什麽。”
打量四周環境,傅明淵眯起眼睛,難得同意了他的觀點:“你說的對,的確不太 對勁。”
——米沙顯然非常珍惜這些信件照片,倘若要離開,即使不帶走生活必需品,他也一定會帶走筆記和信紙,可是……
一定是發生了什麽讓他措手不及的事,迫使這位研究院不得不匆忙離開。
傅明淵緩緩皺起眉頭,這間科考站,果然處處透著古怪。
他們還要在這裏住一整個禮拜,保險起見,最好再深入調查一下。
“我先去看看供暖係統能不能恢複。”傅明淵利落地起身,“一起來嗎?”
紀凡望著手裏的筆記本,有點猶豫。
“如果你乖乖幫忙,我明天就幫你做翻譯。”傅明淵露出個老狐狸的笑容,緩緩誘惑道,“怎麽樣,你一定很好奇發生了什麽吧?”
紀凡:“……”
五分鍾後,他趴在黑暗的電機旁,幫傅明淵舉著手電。
偏偏對方還總喜歡使喚他,要麽再往前趴一點,要麽腰再壓低一點,特別折騰人。
好幾次他都懷疑,對方一定是在故意欺負自己了,因為傅明淵臉上明顯掛著笑意。
可麵對他的疑問,傅明淵總能找出合理的借口,比如掉了一顆螺母在最深處看不清楚啦,比如下方的齒輪卡住了啦……
紀凡氣鼓鼓的,卻完全無法反駁,隻得一一照做。
等忙到晚上終於收工,他覺得腰都快累斷了,不得不變回烏龜趴著休息。
然而,傅明淵不知從哪裏得來的靈感,竟然沒有把他放回水族箱,而是幹脆頂在了腦袋上,走到哪裏就帶到哪裏。
幾個月來,他的頭發稍微變長了一點,小烏龜趴在裏麵非常舒適,就像一個毛茸茸的自熱軟墊。
紀凡縱使有心要反駁,也完全提不起勁兒了,隻得由得他去。
趁著傅明淵四處查看的功夫,紀凡回到空間,收割了今天的生菜,又給鱈魚換了水壓。
鱈魚的任務進度比磷蝦還要快速,隻一個多禮拜的功夫,進度條已經推進到了65。
那條“歪嘴巴”也已經從幼崽長成了半大魚苗,歪掉的嘴巴並沒有影響他的覓食速度,相反,他比好多同齡魚都長得強壯,如今可以算是幼魚群中的老大哥了。
見到紀凡,他非常開心地甩著尾巴直衝上來,把自己的厚嘴唇啪唧貼在玻璃上,算是隔著水缸給了紀凡一個熱情的濕吻。
紀凡忍俊不禁,敲敲玻璃,衝他打了個招呼。
歪嘴巴開心極了,搖頭擺尾地轉圈圈,一副自我陶醉的模樣。
拉下商城麵板,紀凡賣掉多餘的蔬菜,突然發現背包裏不知何時又掉落了一張抽獎券。4張獎券湊整5張,再度激活了抽獎罐。
此前,紀凡連續兩次抽到了三等獎,心態變得非常佛係。他握住旋鈕隨手一轉,獎勵球便刷啦啦滾動起來。
白色的,藍色的……一枚接一枚滾過去,誰知,最後掉落的,似乎竟是一枚金色的小球?
小球滾了兩轉,安安靜靜躺在凹槽裏,不動了,周身閃耀著淡淡的光芒。
真的是金色的!
紀凡驀然瞪大了眼:金色小球?一等獎?
他趕忙上前,將小球握在手裏。
【一等獎:生命的奇跡】
【獲得道具:一枚蛋】
【備注:是哪家的父母這麽粗心,居然把剛出生的小可愛忘在了野外?】
紀凡反反複複看了兩遍,徹底愣住了。
所謂的一等獎,竟然是一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