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失眠的夜晚
好細？什麽好細？他剛才碰到的，好像隻有……
紀凡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腰，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另一邊，傅明淵倒是已經恢複了正常，輕咳一聲道：“不是要寫作業嗎？快去啊。”
隨即他就看到床邊坐著的人抬起頭，瞪了他一眼，那雙桃花眼裏泛起了羞惱的水光，在昏暗的光線下一閃即逝，漂亮極了。
傅明淵更不自然了，有種仿佛被對方一眼看穿的感覺。他鬆鬆領口，換了個話題：“月考好好準備。考得好，有獎勵給你。”
本來不想理他的，紀凡心想，他還在生悶氣呢，可聽到這裏，不由又有點猶豫起來。
好在意啊……
他的視線漫無目的地瞟到枕頭，瞟到水缸，最後認命落回傅明淵身上，比劃道：“……什麽獎勵？”
“秘密。”傅明淵笑了一下，像隻奸計得逞的狐狸。
紀凡：“……”他昨天就不該故意吊著這人胃口，看，現在全都報應回自己身上了吧？
等一下，他還有讀心術技能！說不定可以……可是那個一天隻能用一次啊。
想不到別的辦法撬開對方的嘴，紀凡隻得耷拉下肩膀，沒精打采地寫道：“行吧。”
——就衝這份神秘的獎勵，他也得加油考試才行。
他摘了兩顆生菜給傅明淵做晚餐，剩下的全都賣掉了，今天的特殊商城裏照舊全是奇奇怪怪的東西，偏偏沒有他最需要的【對講機】。
他甚至咬牙付費刷新了兩次，卻還是沒能刷到【對講機】或者【虛擬人像券】，倒是刷新所花費的金葉子一次比一次多。
——果然是奸商啊！
另一方麵，這幾天和傅明淵朝夕相處，對方心情值一直不錯，紀凡零零散散也收獲了不少【抽獎券】，數了數，大概最多可以開啟一次抽獎。
抽獎箱開始轉動，特效華麗炫目，不過這次紀凡已經見怪不怪了。
約莫半分鍾過去，隻聽哢噠一聲輕響，一枚小球滾了出來，這次，是白色的。
藍色的是二等獎，那白色的應該是……紀凡心裏咯噔一下，撿起來看了眼，果然，非酋手氣沒跑了。
【三等獎：1日陪伴券】
【作用：當日玩家變身時間不受限製】
【備注：當然，如果你一直勤於做題的話，這份道具可以直接扔了吧？】
紀凡：“……”也對。做題可以攢特殊時間，用來兌換生菜催熟功能或者是變成人形，如果他每天都堅持刷題，根本就不愁特殊時間不夠用啊。
然而，這兩天陪傅明淵出門，吃飯，還有睡覺，幾乎每天都把特殊時間花得一幹二淨，根本攢不起來。
於是，“日光族”紀凡決定留下小球變成的紙券，小心地塞進了背包。
至於普通商城，裏麵能夠兌換的，他幾乎全都已經換了，包括價值500豆的小蔥、大蒜、生菜、生薑種植套裝等等。
係統出售的種植套裝隻有種子，瓜田已經被他種滿，順利升級到了2級。
成功升級的瞬間，他幾乎立刻就能覺察到，自己的感官變得更加敏銳了。
——原本還需要摸一摸葉子才能確認的問題，現在隻需要觀察植物，就可以說個八九不離十。
唯一的麻煩在於，紀凡最初播種生菜的密度是按照農業網站的教程來做的。然而，這片土壤質量太好太肥沃，幾天之後，一些原本不該長出生菜的地方也抽了芽。
這就導致生菜的種植密度太高了——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今天紀凡檢查的時候，發現竟然有七八顆生菜都開了花。
種植的生菜開花之後，就不能再一茬一茬割了，必須連根拔掉。
而生菜開花的原因，就是因為種植密度太高，再加上一直維持在25度左右的室溫。
拔掉了那幾顆開花的生菜，紀凡幹脆將整片田地都重新整理了一下，密度過高的地方全都拔掉一 些。
——這樣一來，短期之內，就不會大麵積開花了。
與此同時，田地裏又多出了很多空隙，可以間種一些小蔥和生薑。
售賣給商城時，這些生菜腦袋上居然還標注了【已開花】，價格刷刷往下降，大概五個才抵得上原來一個生菜的價格。
紀凡虧了一小筆錢，之後再遇到類似的種植密度問題的時候，就更加謹慎小心了。
打包好生菜和蔥薑蒜，輕輕放在水缸外麵，他又馬不停蹄地回到係統，給那些醜醜的南極鱈魚換了水，好讓幼魚苗遊進到更大壓力的隔層中。
整個養殖過程裏，幼魚苗會從300米左右的深度，一路洄遊到深達3000米以上的海域，這也象征著他們終於成年。
缸裏成年魚照例不怎麽願意搭理紀凡，或者說，是害怕這個怪模怪樣的兩腳獸。但是，新出生的小魚卻單蠢得多。
看到前來換水的紀凡，他們憑本能覺得親厚，歡快地跟著他的身影遊來遊去。
深海魚大多都是瞎子，年紀小也不例外。有些小魚苗遊得太猛，咣嘰一下撞在玻璃上，幾乎撞扁了腦袋。
貼在玻璃上的小扁魚歪歪腦袋，魚眼睛一鼓一鼓，完全不知道這個撞疼了自己的是什麽東西，它咧開嘴巴，看起來像是要哇哇大哭了。
這一聲撞擊太響，把紀凡也嚇了一跳。
他定了定神，才看清了這條哭唧唧的小魚。
隔著玻璃也看不出什麽異樣，但是它厚厚的嘴唇似乎歪了一點，看他搖頭擺尾撒潑的樣子，大概其他部位沒什麽損傷，隻是把嘴唇給撞歪了。
魚沒有淚腺，是不會流淚的。
可紀凡看著眼前這條醜巴巴的歪嘴魚，突然覺得它大概是非常傷心了——不僅撞疼了腦袋，可能還毀了容。
幸好深海魚找對象不看臉，可即便如此，這條小魚還是撅屁股甩尾巴，很不開心地扭來扭去。
雖然知道沒什麽用，紀凡仍舊忍不住伸出手指，隔著玻璃揉揉它的腦袋，輕聲哄道：“不疼了不疼了。”
隨著他的動作，小魚的動作慢慢放鬆下來。
它歪著腦袋打量了一會兒玻璃外麵的人，突然小心翼翼地湊過來，撅起豐滿的厚魚唇，啵了一口紀凡的手指。
雖說是親親，但看起來，卻像是齜牙咧嘴地咬了一口。
紀凡滿頭黑線，收回手指。那條小魚羞澀地遊遠了一點，展開身體，攪動水波，全方位秀了一下自己依舊流暢的線條和肌肉——大概，對於深海魚的審美，身材才是最重要的。
最後，它抬起視力01的魚眼睛，吃力地向紀凡的方向拋了個媚眼。
紀凡：“……”救活的天竺葵是戲精也就算了，怎麽連條魚都會養成這樣，他開始有點懷疑自己了。
然而，小魚並沒有更多的婊演機會了，因為其他幼崽聞風而來，呼啦啦擠開它，一股腦兒撲到紀凡麵前撒嬌賣俏。
一堆醜魚魚圍著他群魔亂舞，拿死魚眼衝他拋媚眼，這殺傷力實在巨大，紀凡招架不住，趕緊忙完手頭的工作，放下了遮光簾。
不過，那天之後，這條小魚倒是有了一個新名字，紀凡叫他“歪嘴巴”——它豐滿肥美又有點歪的嘴唇太顯眼了，一眼就能從魚群中辨認出來。
忙完一切，紀凡坐在桌邊，終於得以開始寫作業。
習題冊攤開在麵前，做了兩頁題，紀凡卻放下了筆，單手托著下巴發呆——得到係統以來的第一次，他有點沒辦法集中精力了。
傅先生是怎麽看他的呢？紀凡心裏揮之不去的，都是這個疑問。
他一點也不想叫他“老師”，比起師生，他更想要的，是站在那個人身邊。
轉來轉去的圓珠筆啪嗒落在了紙麵上，紀凡沒有立刻去撿，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他很清楚，如果沒有寵物蛋的契機，即使他考上了t大，恐怕傅先生也不會多看他一眼吧。
——畢竟他隻是平凡的，慢吞吞的，烏龜一樣的紀凡罷了。
n bs世界上有無數個像他一樣默默努力的人，卻隻有一個閃耀如彗星的天才傅明淵。
若說對方是絢爛燃燒的恒星，那自己，充其量隻能算一顆循規蹈矩的小行星。
想到這裏，紀凡有些失落了，抿著唇，將那支透明的水筆撥來撥去。
其實，他也沒有那麽貪心。他不需要靠得太近，隻要對方身邊能有一個屬於他的位置就好了，或許他們能成為同事，運氣好一點，也許還能做朋友。
可是，困在南極的時候是別無選擇，一旦回歸了人類社會，傅先生就會重新擁有無數像他一樣優秀的，閃閃發光的朋友。
到那時，他還會記得那一顆灰撲撲的，不起眼的，曾陪伴過他短短一段歲月的小星星嗎？
紀凡手指動作一頓，失去了阻攔的圓珠筆咕嚕嚕滾開，掉在了地上。
筆頭的小圓珠摔壞了，地上漏出長長一道墨痕。
到了那個時候，他還會記得我嗎？
紀凡心裏湧起了一點說不出的恐慌，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說：是的，沒錯，到了那個時候，他就不要你了。
不行啊，怎麽能這樣呢？紀凡想要大聲反駁，卻笨嘴拙舌的，根本找不到像樣的論據。
他覺得有點委屈了。怎麽可以這樣呢？
至於到底為什麽想待在傅明淵身邊，他還沒能想明白。隻是隱約覺得，那個人對自己似乎很重要。
一旦想到，這個重要的人終有一天將不再需要他，胸口就泛起了酸澀。
就如同那些磷蝦一樣。它們也曾與他相依為命，但是，當時機來臨，它們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離開，離開他狹窄的水族箱，回到本就屬於它們的、寬廣無比的浩渺海域。
那麽，傅先生也會離開嗎？
這幾天的相處太溫暖了。紀凡甚至都要以為，在對方眼裏，自己也是獨一無二的。
——可是，他越是這樣對我好，離開的時候，就越讓我難過。
這天晚上，紀凡第一次沒有與對方告別，飛快做完作業後，他逃一樣登出了係統。
躺在臥室床上睜開眼，路燈光從百葉窗的間隙透進來，明暗相間，像是柵欄，將他牢牢困在了裏麵。
紀凡瞪著眼睛，徹底失眠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南半球的另一座小屋裏，還躺著另一個同樣失眠的人。
傅明淵平躺在床上，毫無睡意，以一小時三次的頻率爬起來查看水族箱。可是，他的小烏龜安安靜靜，縮在殼裏一動不動，似乎是一去不複返了。
他還會回來嗎？傅明淵皺緊了眉頭，第一次失去掌控權的感覺，令他產生了陌生的恐慌。
——為什麽要回來？真實的世界那麽美好鮮活，他憑什麽要陪你一起關在這裏？
就算退一萬步，你們回到了現實，他還那麽年輕，漂亮，勤奮且努力，未來擁有無限的可能。為什麽……為什麽偏偏要喜歡你呢？
是的，喜歡。
傅明淵的思路非常清晰，水族館擁抱的瞬間，甚至更早以前，他就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大概是栽了。
這是他第一次喜歡上什麽人。
可偏偏，他在意的那個人，好像完全不需要他。
說起來好笑，無所不能的傅教授，卻不知道該怎樣抓住一隻小寵物的心。他隻能更精心地照顧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笨拙地示好，期待對方偶爾的回應。
可是啊，他那麽美好，以後還會有數不清的人喜歡，為什麽要選擇你呢？
傅明淵煩躁地扯了扯領口，坐在床邊，按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外麵有那麽多覬覦自家小寵物的壞家夥正在虎視眈眈，他卻被困在這裏無法離開。
一想到對方天真無覺、毫不設防的模樣，傅明淵隻覺得腦袋更疼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天天跟著他，一口一個，把那些居心叵測的家夥全都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