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弱小可憐又無助
兩人對視片刻，像是達成了某種默契的共識，同時鬆開對方。
傅明淵不自然地扯了扯領口，起身道：“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傅明淵，算是這邊的研究員，也是目前基地的唯一負責人。”
“基地？”
“歡迎來到‘昆侖Ⅱ站’，南緯67度25分01秒，東經62度06分58秒，”傅明淵拉下牆邊地圖，點了點冰蓋靠海點位置，“很可惜，大半個科考站已經封閉了，沒辦法帶你參觀。”
真的是南極？紀凡立刻回想起白天的新聞，唰唰寫道：“那你知道‘雪蛟號’嗎？”
傅明淵頓了頓，道：“嗯……那是常來的補給船。情況還沒有這麽糟糕的時候，我的隊友決定搭乘它離開。他們……”
紀凡掩下眼中的情緒：“別擔心，他們……已經獲救了。”他繼續寫道，“堅持住，或許救援很快就會來了。”
傅明淵思索片刻，銳利的眼神掃過來：“你在撒謊。”
話一出口，他似乎意識到語氣太過嚴厲，抬起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住了紀凡的肩膀，“我是說……不用這樣來安慰我。”
傅明淵平靜地說：“去年九月，極夜剛剛結束，他們就已經出發。七個月過去還沒有聯絡，必定是出了意外。”
“對於圈外人，我們這樣的人始終是默默無聞的，一輩子最出名的時刻，一是獲獎，二是死亡。”他語氣淡淡，說出的話卻像一柄尖銳的刀。
紀凡垂眸盯著腳尖，整張臉都因為羞愧而慢慢泛了紅。
“或許我可以假設，你不清楚我們現在的處境，卻知道‘雪蛟號’，是因為看了外界新聞？”
“是的。”紀凡試著解釋這種超自然現象——他隻有睡著的時候會變成烏龜，白天卻可以正常去上學。
傅明淵打量著紀凡的樣貌，饒有興致地問：“中學生？”
“……高三了。”
紀凡尷尬地摸摸鼻子，想要彌補自己的失誤，“我、我會想辦法聯絡救援，現在他們以為你也在那艘沉船上，如果知道你還活著，一定會……”
傅明淵感覺到，他掌中那副單薄的肩膀因為激動而小幅度地顫抖起來，像極了他朋友家養的貓——一緊張就弓起脊背喵嗚喵嗚地叫。
他安撫似的揉了揉他緊繃的後頸：“不必。”
“可是……”
“我不認為他們會相信你，也不想你被當成瘋子。”
少年澄澈的黑眼睛裏滿是擔憂，傅明淵心裏一動，不自覺地將計劃和盤托出：“我正在……搜尋能源，很快，等我攢夠供應‘伊萬’越野的柴油，會去一趟R國的進步站。那裏應該還有沒被暴雪損毀的衛星地麵站，可以取得聯絡，還能獲得些補給”
紀凡眼前一亮，剛想落筆告訴他自己有辦法弄到能源，突然聽見了特殊時間清零的提示音。
嘭的一聲，他幹淨利落地變回了烏龜，狼狽地埋在了層層疊疊的衣服下麵。
傅明淵從衣服山底下搶救出暈乎乎的小烏龜，對上那雙蚊香眼，忍不住短暫地笑了笑。
“唔，變身還有時限？”
紀凡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周遭室溫對於兩棲動物而言還是稍稍偏冷，紀凡抖抖索索地抱住那根托著自己的手指，感覺到一絲疲憊的倦意。
他被輕柔地放回了水缸裏。
不知為何，比起人形的他，傅先生對待烏龜的態度總是更溫和一些。
紀凡甚至能感覺柔軟溫暖的指腹熟練地摩挲過小巧的龜殼，舒服得他幾乎想仰起脖子叫喚兩聲。
不不，他還得告訴對方，關於能源的事……
“晚安。”傅明淵輕聲道，旋即蓋上了水族箱。
紀凡目送對方離開，心中有些懊喪——好不容易才搭上話，結果卻忘了說最重要的事情！
就在這時，係統提示音響成一片。
【叮！隱藏任務：互訴衷腸（已完成）】
【任務獎勵：一片瓜田】
【特殊獎勵：激活“好感度”數值，可通過麵板查看。】
紀凡關掉提示，拉開麵板。
隻見新出現的進度條中間，一隻卡通小烏龜正在吭哧吭哧爬著，數值的終點站著一個小人兒。
好感度：10/100；等級：“表麵兄弟”。
備注：好感度增加可以解鎖更多互動方式。
紀凡：“……”神特麽“表麵兄弟”！
要不是有數值為證，他幾乎都要誤以為傅明淵對他印象不錯了。
紀凡失落地歎了口氣，心裏酸溜溜的。果然，那麽優秀，那麽天才，連徐海帆都崇拜得要命的人，怎麽可能對他另眼相待？
傅先生現在需要他，隻是因為沒得選吧——畢竟，南極待久了，看隻烏龜都覺得眉清目秀的。
說到底，他需要的，或許隻是一個說話解悶的對象罷了。
正這麽想著，好感度又再度悄悄退了一格，隻剩下9了。
紀凡：“……”
他受到了打擊，看都懶得再看一眼，就叉掉了麵板。
這個冰冷的世界裏，隻有係統獎勵還帶有一絲絲溫度。
培養箱旁邊憑空出現了一小塊試驗田，掛著歪歪扭扭的標簽“瓜田”，一旁排列著智能溫控按鈕和酸堿度調節儀，甚至可以自主擇肥澆水。
黑色土壤鬆軟濕潤，一看就很適合種植。
吝嗇的係統難得贈送了一小把生菜種子，但紀凡沒有馬上播種——他對於生菜的種植方法完全沒有概念，還得查些資料才行。
不過，按現在的情況，生菜的確非常實用——用新鮮的綠植改善夥食，說不定能換回傅先生的好感度。
同理，鮮蝦刺身也可以拿來試試，還有抹了一半的修複乳……
紀凡打起精神，要忙碌的事情還很多，根本沒時間供他喪氣。
靜下心來做完一套數學卷，總算是又攢出了一點特殊時間，紀凡拎著三份刺身，像外賣小哥一樣仔細清點完貨物，鼓起勇氣從水缸裏爬了出來。
傅明淵正靠在床頭讀書，餘光瞥見光線一暗，水族箱前陡然出現了個**的漂亮少年。
他愣了愣，略微僵硬地轉開臉，反手遞過去一條毛巾：“……別著涼了。”
好感度 1。
紀凡怔怔地接過毛巾，擦了兩下才意識到不對。等等，為什麽會加好感度啊！！！
垂頭看了眼自己一絲|不掛的身體，紀凡瞬間連脖子都紅透了——哇，看你平時一本正經的，沒想到是這樣的傅教授！
他漲紅著臉，隨便套了條衣服，強裝鎮定，開始摳摳索索地往外掏東西。
鮮蝦刺身 X 3
傅明淵意外地挑眉：“哪兒來的？給我的？”
紀凡點頭。
“謝……謝？”在對方希冀的目光裏，傅明淵打開蓋子嚐了一口，味道很好。
【心情值up。】
【隨機獎勵：抽獎券一張。】
可惜，好感度依舊不動如山。
“你不吃嗎？”傅明淵推了一份給他。
鮮蝦刺身是半透明的，尾部呈現出漂亮的橙色，雖說帶著一股子海鮮的腥味，更多的卻是新鮮海產品獨有的甘甜氣息。
這股氣味對於身為“烏龜精”的紀凡充滿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他咽下口水，強迫自己挪開了視線，搖了搖頭。
既然這個不能加好感度，那麽……紀凡抓起旁邊的小罐子，撈出藥膏就往傅明淵臉上懟。
傅明淵條件反射地避開了那隻手，紀凡也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觸電般往後縮去。
兩人連猜帶比劃，解釋了半天，傅明淵才搞明白他想幹嘛，於是閉上眼睛，任由他把黏糊糊的脂膏抹到自己臉上。
膏體偏涼的觸感很微妙，但對方的手指顫巍巍的，像是比他還要緊張。
傅明淵反而淡定下來，心裏回味著自家寵物奇怪的舉動。
難道……是在討好他嗎？
抹完藥膏，傅明淵睜眼，便看到小寵物眼神亮晶晶的，趴在床沿，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他心裏微微一動，甚至有衝動想揉揉對方的腦袋。結果手都伸到了半途，他忽然意識到逾矩，硬生生忍住了——人和龜，怎麽能一樣對待呢？
對方眼睛裏的光亮很快黯淡下來，仿佛沒有等到預期的結果。
——如果他有尾巴，一定會耷拉下來吧。傅明淵腦中陡然閃過了奇怪的念頭。
話說回來，他到底為什麽要討好我呢？傅教授拋開關於“尾巴”的想象，再度陷入了沉思。
紀凡沒有注意到對方若有所思的視線。他憂心忡忡的，實在搞不懂為什麽好感度總是加不上——明明心情值一路水漲船高，好感度卻始終穩如泰山……
突然，床上的傅先生不自在地動了動。
紀凡循聲望去，卻見對方移開了視線，淡淡道：“你……沒必要這樣。”
紀凡：“？”
“有什麽要求可以直接提，”傅明淵掀開了一點被子角，幹咳一聲，作出大度的樣子，“若是嫌鵝卵石睡得不舒服，就上來吧，不用拿些食物來討好我。”
紀凡：“？？？”你到底腦補了些什麽啊？
更要命的是，好感度…… 1？
——喂喂，不要這樣啊，他隻是一隻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