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脫離危險期
陌南秧和秦慕澤連夜趕到杜塞爾多夫的時候,裴御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他們飛了一天一夜,裴御也在手術室里跟死神也搏鬥了一天一夜。
手術期間,杜嵐鳳一直守在手術室外,面色慘白如紙,渾身僵硬宛若殭屍,文這希過來安慰她,她也不說話,只是禮貌性的回他一個慘淡的笑,隨後又低下頭去,黯淡著眸子盯著自己的腳尖看。
她像是瞬間失去了生命一般,又或者說,失去了活下去的慾望,現在,坐在手術室外的,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驅殼罷了,文這希甚至懷疑,如果手術室里的裴御救不回來了,手術室外的杜嵐鳳很有可能也就這麼跟著裴御去了。
「裴御現在怎麼樣了?」姍姍來遲的秦慕澤和陌南秧剛看到文這希便急不可耐的追問道:「傷得嚴不嚴重?醫生怎麼說的?有沒有生命危險?」
「放心,手術進行的很成功,裴御已經脫離危險期了。」文這希如實回答道:「現在正在重症監護室里觀察,估計過一兩個小時,就能進去探望了。」
聽完文這希的回答,陌南秧這才終於鬆了口氣,這餿主意畢竟是她出的,如果裴御因此出了什麼意外,她得內疚一輩子。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簡單的了解了下裴御的情況后,陌南秧忍不住問了文這希一句:「我不是囑咐過你,讓你在謝子琛和他手下的槍上做些手腳嗎?怎麼裴御還是中槍了?」
聞言,文這希俊逸的臉上顯出幾分愧疚來,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垂眸滿是歉意的回答道:「唉——是我太疏忽了,當時我的人已經擒住謝子琛了,我也拿你的話唬了唬他,本以為唬住了,誰知道他突然搶了我手下的槍!我們一時沒反應過來……所以……」
原來是這樣!陌南秧咬了咬牙:還真他媽的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這種防不勝防的小意外,換成誰,誰也得中招。
「抱歉,我該更小心些的。」見陌南秧皺起了眉,文這希還以為她在責怪他,秀氣到有些陰柔的臉上,愧意又深了幾分。
陌南秧正欲開口解釋自己沒有責怪他的意思,站在她身後的秦慕澤搶先一步,沉聲寬慰文這希道:「這怎麼能怪你呢?這事兒換成誰,誰也束手無策的,你能及時把他送到醫院來,保住了他的性命,我已經很感激了。」
秦慕澤說的這些話,並非客套話,他發自內心的感謝文這希。
文這希本沒必要去管這些閑雜事的,可他管了,冒著得罪謝銘爵的風險,他義無反顧的站到了陌南秧和他這邊兒,單憑這點兒,他就得好好的謝謝文這希。
「對啊!這希哥哥,你道什麼歉啊,這事兒又不怪你。」秦慕澤話音剛落,不待文這希回話,陌南秧便緊接著開口寬慰文這希道:「你不過是照我的吩咐去做罷了,要真怪,應該怪到我頭上才是,就算是疏忽,那也是我疏忽,跟你沒關係。」
陌南秧說著話的語氣頗有幾分賭氣的意味在裡面,言辭間好像有誰拿這事兒怪罪過她一樣。
誰拿這件事兒怪罪過她呢?
——除了秦慕澤,還能有誰?
自從得知裴御中槍以後,秦慕澤的臉色一直都很難看,他雖然沒明著怪罪過陌南秧,可也確實有施展冷暴力的嫌疑——在飛往杜塞爾多夫的路上,他基本上沒跟陌南秧說過一句話。
這其實不能怪秦慕澤,飛機上不能打電話,也不能上網,相當於跟外界徹底隔絕了,他無法獲得有關裴御的任何消息,只能幹著急。
在這種無比焦躁,無比窩火的情況下,他一開口,勢必不會說出什麼好話來,為了不給陌南秧添堵,他索性便閉了嘴,陰沉著臉在座位上坐了一天一夜,直到下飛機的時候,臉色才稍稍有些好轉。
他雖沒有怪罪陌南秧的意思,可那陰沉的臉色,看在陌南秧眼裡,那就是在給她擺臉色。
被自家男人擺了兩天兩夜的臉色,陌南秧心裡自然也很委屈,所以說話的時候,難免沾染了些埋怨的味道。
這几絲埋怨被秦慕澤分毫不差的聽到了耳朵里,秦慕澤心裡一陣哭笑不得,慌忙安慰自家小媳婦兒道:「好了好了,別在這裡怪來怪去的了,這事兒誰也不怪,要怪,就怪謝子琛那孫子!」
提起謝子琛,文這希像是想起什麼了一般,突然開口道:「對了,謝子琛該怎麼處置?我把他關起來了……你們是想把他交給謝三爺處置,還是你們自己帶走?」
聞言,秦慕澤的臉色突然陰了下來,他冷笑了一聲,用一種可以稱得上是恐怖的語氣冷聲道:「現在你那兒關著吧……過段時間,我會親自處理他的。」
文這希點了點頭,三人又寒暄了幾句,沒一會兒,醫生從重症監護室里出來了。
「請問你們誰是杜嵐鳳?」醫生摘下口罩,抬頭詢問陌南秧等人道:「病人想見杜嵐鳳小姐,請問杜嵐鳳小姐在嗎?」
「在!在的!」如同失去了靈魂的木偶般一直呆坐在塑料制的椅子上的杜嵐鳳猛然抬起頭來,顫抖著調子回答道:「我……我就是!我是杜嵐鳳,我在的,我在的!」
她哆哆嗦嗦的把「在」回答了好幾遍,由此可見她內心有多緊張。
「你跟我來。」醫生對杜嵐鳳招了招手,示意杜嵐鳳跟她進病房。
可能是因為太激動吧,杜嵐鳳站起來的時候,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兒跌倒在地,好在陌南秧及時扶住了她,她這才沒有摔倒。
「別著急,裴御沒事的。」陌南秧拍了拍杜嵐鳳的肩膀,柔聲安慰了她一句。
杜嵐鳳點了點頭,勉強給陌南秧擠出一抹微笑,然後便跟著醫生進了病房。
在進病房之前,醫生給她帶了口罩,手套和鞋套,並且囑咐她病人現在還很虛弱,她只能在病房裡呆五分鐘,五分鐘以後,不管話有沒有說完,她都得出來。
「好。」杜嵐鳳應著,眼淚竟不自覺的落了下來。
其實,不用五分鐘,他們只要讓她看裴御一眼,確認一下裴御沒事,她就已經知足了。
記憶里裴御一直都是生龍活虎的,即便是感冒發燒,也沒有半點兒病人的樣子,該打架打架,該幹活兒幹活兒,不管你怎麼說,他就是不肯像其他病人一樣躺下來好好休息。
現在,他不休息也不行了,中了一槍的他,面色虛弱的躺在病床上,臉上帶著氧氣罩,身上插滿了各式各樣的管子,就跟電視里演得絕症患者一般,若不是那張臉早已深入骨髓,杜嵐鳳甚至都不敢相信病床上這個奄奄一息的男人是裴御。
生命真是個脆弱的東西,只要小小的一枚子彈,就能摧毀你昔日里所有倔強和逞強,杜嵐鳳不敢想象,如果那枚子彈再偏一點,偏到裴御的心臟上,自己現如今會變成什麼模樣。
隔著氧氣罩,她看到裴御的嘴巴動了動,他似乎說了些什麼,可她聽不到,他的聲音太小了,她只能從他的口型依稀辨別出,他似乎在叫她。
「我在的。」杜嵐鳳半跪到裴御的床邊,凝視著裴御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眼淚又忍不住落了下來:「你放心,我一直都在的。」
聽到杜嵐鳳的回答,裴御這才松下一口氣來,呼吸聲,也平穩了許多。
杜嵐鳳的心,突然覺得很堵,就像是被人在胸口上壓了千萬塊兒石頭一般,那石頭壓的她無法呼吸,鼻樑發酸。
她很想跟裴御說一聲對不起,可她沒辦法說,她感覺只要她一張口,她的眼淚就會不自覺的落下來。
她不能哭,就算哭,她也不能裴御面前哭,裴御說過,看到她哭他會心疼,他現在挨了一槍,全身上下一定都很疼,這種情況下,她怎麼能再讓他的心疼上一疼?
片刻的沉默后,裴御的嘴巴又動了動,他這次說的話有些複雜,只依靠口型,杜嵐鳳也讀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她只覺得很難受,看裴御這麼艱難的跟她講話,她心裡真的很難受。
「別說了。」於是她打斷了他,放柔了調子哄他道:「有什麼話,等你好了再說……我會一直守著你,直到你好起來的。」
言罷,她伸手輕輕的撫上了他帶著不知名的醫學儀器的手,一向漠然的臉上,終於染上了許久不見的溫柔。
這溫柔裴御是很熟悉的,在他還沒有把她賣到糜色的時候,她看向他的眼神,一直都是這樣,纏綿而溫柔。
於是,裴御笑了,是那種很心安,很幸福的笑,此生能再從她眼底找到昔日的柔情,他覺得,他這槍真沒白挨。
五分鐘很快便到了,醫生敲了敲門,示意杜嵐鳳出來,杜嵐鳳動作輕盈的握了握裴御的手,柔聲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我明天一定會過來的,你要好好的,聽到了沒?」
聞言,裴御眨了眨眼睛,表示他知道了。
這眨眼的動作逗笑了杜嵐鳳,杜嵐鳳笑著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抿唇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來看你的時候,你一定要比今天有精神,不然的話,後天我就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