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想救他，就要先毀了他
什麼？一時之間，陌南秧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白雲棋辜負了秦慕澤？這怎麼可能？她不是一直都在暗戀嗎？暗戀怎麼會存在辜負不辜負之說？
滿腹疑惑中，陌南秧顰眉看向滿面淚水的白雲棋，等著她給自己一個解答。
然而，坐在陌南秧旁邊的白雲棋此刻卻已臨近崩潰，她顫抖著雙手捂住了自己遍布淚痕的臉，裸露在外的唇，是毫無血色的白。
要怎麼講起那段可以稱得上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呢？白雲棋閉上了眼睛，好像呼吸不暢般，大口大口的喘了好幾口粗氣，這才稍稍冷靜了一些。
「你知道秦暮寒當初為什麼會從軍校轉到我們學校嗎？」冗長的沉默后，白雲棋問了陌南秧一個看似和這件事毫無關聯的問題。
秦暮寒當初為何會轉到市一中？聽到這個問題，陌南秧不由的鎖緊了秀眉。
真是一個好問題，毫不誇張的說，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副局面，起因就在於秦暮寒轉學進了市一中，如果當年秦暮寒好好的在他的軍校接受訓練，而不是以提高文化課成績為由被安排到了市一中，他們如今的命運，定是大不相同。
白雲棋不會入獄，方雨晴也無需裝瘋，甚至她那可憐的妹妹也不會帶著那麼多怨恨和不甘，早早的結束自己的生命……她們的命運，在那個高高在上的大少爺轉進她們學校的那一刻，就以不可抵擋之勢，毅然決然的駛向了地獄。
然而，事到如今，陌南秧竟都沒有詫異過：當初在軍校混得風生水起的秦暮寒為什麼要轉學去她們學校？真的是補習文化課那麼簡單？
恐怕，補習文化課是假，真正的目的，是秦老爺子的另一個私生子，秦慕澤吧？
陌南秧記得自己剛認識秦慕澤的時候，好友林語珊總疑心這個莫名對她示好的男人沒安好心，所以暗中調查了他一番……最後發現秦慕澤曾出現在妹妹陌南柯的畢業照里。
當林語珊拿著那張照片帶著自己找秦慕澤當面對質的時候，雖然巧言善辯的秦慕澤不費吹灰之力便化解了「照片門」所帶來的誤會，可是他言辭之間，好像暗示過很多次，那時候秦暮寒對他，相當的不友好。
難道秦暮寒當初轉學去市一中是為了除去秦慕澤，免得他以後跟他爭奪家產？陌南秧胡亂的猜測著。
「秦暮寒是奉秦老爺子的命令，過來除掉秦慕澤的。」見陌南秧半天都沒有給出答案，白雲棋垂下了眼帘，揭開了謎底。
聞言，陌南秧猛的抬起頭來，嫵媚的桃花眼裡，寫滿了震驚。
怎……怎麼會這樣？過度的震撼，讓陌南秧的周身都在打顫：秦暮寒為了秦家家主之位想要除掉秦慕澤，雖冷酷，卻也算得上是事出有因……可……可秦老爺子……秦老爺子怎麼能命令自己的大兒子，去除掉自己的幼子？
虎毒還不食子呢！他怎狠得下這顆心？
察覺到陌南秧眼底的驚愕，白雲棋滿是嘲諷的一笑，說話的語氣里，聽著總有一股難言的悲涼：「別覺得不敢相信……對秦明這樣的男人來說，卑賤的女人在不恰當的時候生的孩子都是垃圾，多一個少一個，他都無所謂。」
「那他讓秦慕澤在外面自生自滅不就得了？」白雲棋的解釋，顯然沒有說服陌南秧，反倒讓陌南秧越發的憤慨了起來：「為什麼非要趕盡殺絕？還讓秦暮寒去做這種事……他到底是何居心？」
行惡，總要有行惡的理由吧？有人為了金錢，有人為了美色……可他秦明呢？派自己的長子，去殺害自己的幼子……他這樣做有什麼好處？縱便秦慕澤是私生子，可私生子礙著他了嗎？他為何一定要趕盡殺絕？
可笑……可笑……可笑她最初還一直拿秦慕澤對秦明痛下殺手的事兒來諷刺秦慕澤，暗諷他六親不認，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不放過……然而，這樣的生父，換誰誰能放過？
此刻的陌南秧只覺得滿心的荒涼，這人世間的罪與惡，沉重赤裸到讓她連憤怒都憤怒不起來了，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明白，原來有些惡，是沒有原因，卻真實存在的。
「秦明有何居心我不知道。」白雲棋的聲音，打破了清冷的夜，她不知從哪兒搞出一根香煙來，兀自點燃了，煙頭燃起的橘黃色的光，卻沒有為這冷到讓人心寒的夜添加任何的暖意：「我只知道，從秦暮寒邁進市一中大門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讓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活下去。」
是的，他沒打算讓那個曾為她溫柔包紮傷口的少年活下去，他們都沒打算讓他活下去，唯一讓他們感到頭疼的，是怎麼弄死他，而不是讓不讓他死。
儘管當初秦老爺子給自己長子下的命令是——「過去試試他，看他是不是像那個女人說的那樣聰明」，可沒人在乎這一點，就連秦老爺子自己，都清楚他那個可憐的私生子，絕對必死無疑。
「當時，幾乎全校的人都在針對他。」一陣飄渺的白煙從白雲棋的口中吐了出來，那煙氣在微涼的夜裡慢慢散開，最後消失不見了。
陌南秧以前是最受不了煙味的，可是這一次，曾被白雲棋稱為「香煙收割機」的陌南秧，卻沒有去掐掉白雲棋手中的香煙，相反的，她甚至覺得，自己現在也需要一根香煙，來幫她穩一下心神。
可她從來沒有抽煙的習慣，臨時學起，香煙也幫不了她，所以她拿起了剛剛遞給白雲棋，白雲棋卻沒有接過去的葡萄酒，默不作聲的悶了好幾口生澀的酒液。
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凝重了，其實，不用白雲棋講，陌南秧也能大概猜到當時的場景。
她們市一中是全北京最好的高中，來她們高中上學的，一般有兩類人，一類是像秦慕澤，陌南秧這樣的高材生，憑藉著優異的成績，實打實的考進來的，另一類，就是像白雲棋，方雨晴，以及秦暮寒這樣的「高財生」，能進市重點，靠得完全是過硬的背景。
一般情況下，教導處在分班的時候，會有意把高材生和「高財生」分開，免得這群有背景的「高財生」借著自己的家世，去欺負那群能提高學校升學率的高材生。
可是分班分到秦慕澤這裡的時候，出了點兒岔子，也不知道是秦老爺子在背地裡搞得鬼，還是秦慕澤運氣不太好，總之，他被分到了富二代雲集的「高財班」。
不過那時候秦暮寒還沒有轉學過來，秦慕澤憑著超高的智商以及比智商還高的顏值，在班裡人緣還算不錯，班裡不少身世顯赫的大小姐都對他芳心暗許，富家少爺們對他身世雖嗤之以鼻，可又都離不開他的作業本和考試時他傳給大家的小抄。
那時候的秦慕澤也確實瀟洒，自己草草的寫完試卷以後，還有閒情逸緻想出不同的解答方法傳給左鄰右舍，賣個人情之餘，還能撈上幾頓好飯。
他們就這樣其樂融融的相處著，雖沒發展出多深厚的友誼，卻也沒鬧出太大的矛盾……直到，那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男人從天而降。
秦暮寒的出現，毀掉了原本的寧靜，他帶著與自己年齡並不相符的城府和陰冷，指使著自己的同班同學，一步一步，把那個原本陽光俊逸的少年，逼上了絕路。
然而，更可悲的是……
「和秦暮寒一起凌虐秦慕澤的……」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白雲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目通紅的看向陌南秧，笑得蒼涼：「還有當初受過他恩惠的我……」
「啪！」瞬間的驚愕讓陌南秧的手猛然一松，握在手裡的葡萄酒瓶便順勢摔倒了厚重的泥土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陌南秧注意到白雲棋第一句話用的是「凌虐」而不是「欺負」，她細細的品味著這兩個字的不同，然後突然咬住了自己慘白的下唇。
「為什麼？」即便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該為過往的事過多的苛責白雲棋，可是她依舊止不住的想要發火：「你不是喜歡他嗎？他當初還救過你，為什麼還要跟著秦暮寒一塊兒針對他？」
面對陌南秧擲地有聲的質問，白雲棋突然輕蔑的笑了一聲，她把自己手裡殘留的煙頭扔到了黑不見底的湖裡，然後扭頭看向陌南秧。
「因為你妹妹跟我說，如果我在秦暮寒眼皮子底下衝上去護住秦慕澤，那秦慕澤和我，乃至整個白家，都是一個死。」白雲棋對上陌南秧的眸子，目光平靜如水。
陌南秧語塞，想反駁些什麼，卻又無力的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口。
片刻的停頓后，白雲棋的眼眉壓低了一些，她咬了一下牙，又沉聲補充了一句：「她還說，如果我想救秦慕澤的話，就讓我聽她的話……她有辦法，保秦慕澤免於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