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不想歷史再重演
男人岑黑的眸子，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凝重之下，還暗含著她不敢辜負，卻必定會辜負的深情。
陌南秧別過頭去，不敢再與他對視，他的目光太炙熱，而她的心臟又太冰冷，她怕再這樣看下去，她會一不小心，就點了頭。
「別逼我對倪家下狠手……」那個男人的威脅，又一次在心底迴響里一遍，陌南秧閉上了眼睛，緊緊凝成一團的細眉，透露出幾分痛苦之色：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她已經連累他斷了雙腿，難道還要在連累的他家破人亡，甚至最後……命喪黃泉嗎？
報仇是她一個人的事，秦慕澤毀了的，是她自己，黑暗通道毀了的，是她的親妹妹……這一切，跟秦澤西都沒有關係，她希望她的小哥哥，永遠是記憶里那個囂張不可一世的少年，落魄與失敗，與他並不相匹。
「對不起……」陌南秧頹然的把自己的手從秦澤西溫暖的大手裡抽了出來，低垂著眼瞼，說話的時候，並不敢去看秦澤西的眼睛：「我知道……我知道你做這一切，只是為了保護我，可是我不能因為我自己，拖你，拖整個倪家下水……」
陌南秧咬了咬下唇，心底突然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個災星，好像無論是誰，只要跟她扯上關係，都會不得好死一樣。
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聽完陌南秧的話，意料之外的，脾氣比天大的秦二爺居然沒有發火，他稍微挺直了一下身子，與陌南秧拉開了一點兒距離，沉著幽深的眸子，凝視著陌南秧看了許久，突而笑了。
「南秧。」秦澤西笑著，可他雖然笑著，說話的語氣，聽著卻讓人心裡莫名的發著酸：「你覺得事到如今，沒有你，倪家就能獨善其身了？」
陌南秧的心，突然一頓。
是啊……在她還在大牢里的時候，謝銘爵和秦慕澤就已經在絞盡腦汁的想要吞掉倪家了，今日在秦澤西沒有出場之前，謝銘爵是如何刁難倪大小姐的，陌南秧也全看在眼裡……
世界早已成了一片混流，身處世界中心的的倪家，又如何做得到獨善其身？
陌南秧緊緊的握了一下拳，心底，也有了幾分猶豫和動容。
大概是察覺到她眼底的鬆動了吧，秦澤西再次伸手握住了陌南秧的肩膀，繼續勸說她道：「南秧，今天的局勢你也看到了，謝銘爵和秦慕澤，本來就不打算放過倪家……既然遲早要開戰，我們何必非要單打獨鬥，聯合起來，一起對付他們，不是更好嗎？」
聞言，陌南秧顰著秀氣的眉微微抬了一下眼睛，匆匆的與秦澤西對視了一眼后，又快速的垂下了眼帘。
其實，秦澤西的話陌南秧也不是沒有考慮過，比起單打獨鬥來，自然是她和秦澤西聯合起來，一起對付秦慕澤的勝算更大……在被秦慕澤威脅以前，陌南秧起初也是這麼打算的，無論最後嫁不嫁給秦澤西，她若是能以倪家為基點，然後展開來對付秦慕澤，後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可是今日被秦慕澤這麼一威脅，她突然覺得如果自己真的借倪家的手來對付秦慕澤的話，怎麼看，怎麼像她再利用秦澤西……
她欠秦澤西的，已經夠多了，幼年時純真的感情，她不想給它披一層「利用」的外衣，她寧願輸的體無完膚，也不願意變得跟秦慕澤一樣，肆意玩弄別人的感情，然後加以利用……
見陌南秧遲遲不肯點頭，秦澤西有些急了，他握著陌南秧肩膀的手，稍微加大了力氣，說話的語氣里，也添染了幾分恨其不爭的感覺：「南秧，我不明白你到底在猶豫些什麼！難道到現在了，你還想著憑自己一己之力，推｜翻整個秦家？」
說來也好笑，起初的陌南秧，還真是這麼打算的。
不過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還是太天真了……憑她如今的實力，連擂台都沒有資格上去，更不要說上擂台跟秦慕澤決一死戰了。
兩人之間，相差的還是太遠……陌南秧的眼角，閃過几絲失落與無奈來。
作戰講究的是天時，地理，人和……秦慕澤當初能夠以一己之力，顛覆了整個秦家，除了他握緊了黑暗通道這個命脈來，還在於他花了整整五年的時間，來一步一步的組建自己的力量，這才能在發動兵變的時候，所向披靡，無人敢擋。
可如今的她呢……她能耗五年來積攢自己的力量嗎？她有哪個耐心嗎？她等得了嗎？就算她等得了，秦慕澤會給她這個機會，讓她偷光養晦嗎？
結局是顯而易見的。
陌南秧緊緊的咬著下唇，粉嫩的唇被咬得翻著點點的清白，她的語氣里，已經染上了哭腔：「我也知道就憑我自己的話，根本對抗不了秦家，也毀不了黑暗通道……」
緊握著的粉拳，指關節明顯的突兀出來，更顯得她細指纖長，她蹙著好看又秀氣的眉，一張俊美的臉上，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可是……可是我又能怎麼辦呢？如果我真的嫁給你的話，秦慕澤一定會火力全開的對付你的！他的手段你很清楚的，他為了權力，連秦老爺子都不放過，如果他最後因為我，拿著一切來對付你的話……我……我……」
說到這裡，她再也說不下去了，話哽在喉嚨里，只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嗚咽。
——我怎能看著你再因我受傷害？
面對陌南秧帶著哭腔喊出來的話，秦澤西本該安慰她的，但是他沒有。
有時候，溫柔的安慰是毒藥，只會讓人越來越軟弱。
可陌南秧如今需要的，是變得更堅強。
所以，秦澤西沉著自己岑黑的鳳眸，直勾勾的盯著陌南秧的眼睛，臉上不帶任何錶情的冷聲問道：「那又如何？」
陌南秧一愣，整個身子，不由的僵住了。
「就算秦慕澤火力全開的來對付我，那又如何？」秦澤西把自己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他臉上的表情，很淡漠，很冷靜，就好像無論無論秦慕澤對他做什麼，對倪家做什麼，他都毫不關心一樣。
那份清冷的淡漠，讓陌南秧的心，兀自一痛。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陌南秧的喊聲，歇斯底里：「他很有可能像對付秦家一樣，來對付你，來對付整個倪家！最後把倪家整個吞掉！而你……而你……」
而你卻像當初的我一樣，無能為力，除了躺在一片廢墟里，安靜的等死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陌南秧緊攥著拳頭，略長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她的掌心裡，掐的她的掌心通紅，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疼痛。
當年的絕望，如今還歷歷在目，那樣的心情，她不想讓秦澤西也體會一遍。
這些天來，一直有人想要向她伸出援手，白雲湛，陸明翰，秦澤西……這些援手，她不是不想接，她是不敢接，她害怕，她害怕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他們，就像當年杜嵐鳳所說的一樣，冒冒失失的把他們牽扯進來，卻又沒有保護他們的能力……那她，其實就是殺死他們的罪魁禍首！
豆大的眼淚已經在順著陌南秧的眼角，潸潸落下，她雙手狠狠的抓著真皮沙發上披著的坐墊，將那質量上好的絲綢坐墊，抓出一片片褶皺來。
心上人在自己眼前落淚，於情於理，秦澤西都該把她擁入懷中，輕聲細語的安慰……可是這一次，他依舊沒有這麼做。
「陌南秧。」秦澤西盯著在自己面前泣不成聲的陌南秧，非但沒有柔聲的安慰，反倒厲聲斥責她道：「難道事到如今，你還想在不費一兵一卒，不流一滴血的情況下，推｜翻秦慕澤，毀掉黑暗通道？」
陌南秧緊緊抓著絲綢坐墊的手，猛然一頓。
無視於她周身的僵硬，秦澤西提高了音量，眸色犀利的盯著陌南秧道：「別天真了！你以為這還是小孩子過家家嗎？過不完了還可以重來？你現在要對付的，一個是亞洲最大的黑手黨，政府都要畏三分的謝家，另一個，是黑白兩道通吃，以一己之力，一周之內穩坐京城第一世家家主的秦慕澤！對付這兩個人，你還想要讓所有參戰的人全身而退？」
陌南秧抓著絲綢坐墊的手，驟然加大了力氣，她咬著牙，突然猛的抬起頭來，滿目淚痕的沖秦澤西喊道：「我想要保護身邊的人，有什麼不對？沒有力量保護他們，我又有什麼資格拖他們下水？難道非要我像當初一樣，眼睜睜的看著珊珊因為我變成了植物人，看著你，鮮血淋漓的倒在廢墟里，最後卻無能為力……甚至……甚至連最後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跟她說，她就這麼再也醒不過來了……」
聲嘶力竭的吶喊，最後演變成了痛徹心扉的嗚咽，陌南秧伸出手來，慢慢的，慢慢的，捂住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