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和秦慕澤正面交鋒
緩緩合上的大門，阻擋住了最後一抹，拼盡全力想要射進來的陽光，有關外面世界的一切，也被這緊閉著的大門，生冷的阻擋在了門外。
中心會議室的大門被關的嚴嚴實實的，陌南秧的手，短暫的在門框上停留了幾秒，從謝三爺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她黑色衣袖下露出來的那一小截白皙的手背，那手背在白織燈的照耀下，泛著一股近乎於透明的白，看得謝三爺，有片刻的恍惚。
「倪老爺子說，以前能進這屋兒的，只有他，楊老爺子，謝老爺子，和秦老爺子。」陌南秧不緊不慢的收回了自己放在門框上的纖纖玉指，背對著謝三爺和秦慕澤，直勾勾的盯著那緊閉著的，漆黑的大門，冷聲哼道：「結果，現在老一輩們都退到面後去了，他雖然身子骨倍兒好，還想繼續奮戰一線，但是每天和你們這群小崽子打交道，老爺子感覺心很累。」
說著，陌南秧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重重地長嘆了一口氣，然後慢悠悠的轉過身來，重新踱著步子回到倪大小姐的身後，嫣紅的唇角，勾著一抹輕蔑的笑：「所以，老爺子決定給晚輩一點兒，以後的會議，他都不會來參加了。」
這話，回的相當的好：不僅巧妙的避開了倪老爺子不來參加中心會議的真正原因，而且還暗諷了謝三爺一把——之前來參加中心會議的還是謝老爺子呢，現在不也照樣換成你了嗎？
那倪老爺子讓倪大小姐代替他來參加中心會議，管你什麼事兒？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謝三爺勾起了帶著幾分雅痞的吊梢眼，饒有興緻的盯著倪大小姐身後的陌南秧，笑了。
「喲，剛剛沒看到，倪大小姐身後原來還跟著一個小丫頭啊……」謝三爺嘴角揚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狹長的眼尾，不懷好意的瞥了倪大小姐一眼，然後拖長了語調，故意裝出一副記不清楚的模樣，疑惑的開口問自己身後的手下道：「欸……奇了怪了……我記得倪大小姐好像只有一個兒子吧？難不成是我記錯了？你膝下除了秦二爺以外，還有一個私生女？」
最後那句話，他尤其咬重了「私生女」三個字。
這是在拿倪大小姐終身未嫁這事兒來做文章了……說來也是諷刺，男人在外面有個私生子，有個情婦什麼的，向來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相反的，不少男人還會以此為榮，可這事兒一旦落到女人頭上，反倒成了她人生的污點……
他們創造了女人的這個污點，卻又緊抓著這污點不放，對這污點肆意踐踏，直到把這女人一步一步的逼上絕路……眼尖的陌南秧看見倪大小姐垂在大腿左側的手，驟然的握緊成拳。
可是，卻被這小王八蛋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儘管陌南秧並不是倪大小姐的私生女，可若不能巧妙的把這難堪化解，任何解釋，都會削尖她們剛剛好不容易才造好的氣勢，而氣勢一旦被對方壓倒，再想反掰回來，那可就難了。
陌南秧斂下又長又密的眸子，心底發出一聲冷哼來：這，可是你們自個兒送上門兒來的！
於是，她悠然自在的走到會議桌旁邊，雙手扶在紅木砌成的圓形會議桌上，低著頭抿唇笑道：「謝三爺這話說的就有意思了，不是倪大小姐的女兒，倪大小姐就不能帶著出來參會了？」
說著，陌南秧斜著眼睛，拿眼尾別有所指的瞥了斜對角的秦慕澤一眼，然後幽著調子，低聲笑道：「再說了……又不是每個私生子，都像慕四少一樣，那麼擅長工於心計，勾心鬥角……二爺既然不願意陪你們玩兒，倪大小姐過來吧，你們又說她以大欺小……思來想去，實在沒辦法，倪大小姐只好帶著我這個學徒過來陪你們玩兒玩兒咯。」
呵，不是要嘲笑嗎？那就一起來嘲笑好了……私生子這三個字，又不是只能傷到倪大小姐一個人……想必謝三爺也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兒，所以在剛剛說那句話的時候，他才刻意避開了秦澤西是私生子的事實不談，反倒譏諷陌南秧是倪大小姐的私生女，以此來暗諷倪大小姐未婚先育的醜聞。
既然他如此不「仁」，那陌南秧何苦跟他講「義」？他謝三爺敢拿私生子這三個字做文章，她就敢把火望秦慕澤身上引！
陌南秧話音剛落，「無辜」中槍的秦慕澤還沒做反應，一直挽著秦慕澤胳膊不放的謝五小姐先嚷嚷著喊起來了：「你怎麼說話呢？」
謝五小姐指著陌南秧的鼻子，氣得小臉兒都紅了一圈兒，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瞪得渾圓，滿目怒氣的質問陌南秧道：「你是誰啊？從哪兒冒出來的一個不男不女的東西！居然敢在一陽閣撒野！你信不信現在我就叫人把你的舌頭給割下來！」
看樣子，謝五小姐是真心疼她的「慕哥哥」，你瞧，陌南秧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秦慕澤兩句壞話，這位謝五小姐就要把她的舌頭給割了……陌南秧動作幅度很小的吐了吐自己的小舌頭，吐舌頭的同時，嫵媚的桃花眼快速的低垂，滿是痛惜的瞥了一眼自己的小舌頭。
——那小表情，好想有多捨不得自己的小舌頭一樣。
秦慕澤心底好不容易升起的那一丁點兒的火氣，被她這麼一吐舌頭，又全給吐沒了：這屬於惡意賣萌，犯規！
「我是誰？」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吐舌頭的動作被人看到了的陌南秧挑了挑細長的眉，把謝五小姐的問題重複了一邊，然後從嗓子里發出了一聲冷笑。
冷笑過後，她伸出自己纖細白皙的玉手，輕輕扶住了自己的帽檐，用一種染著無盡笑意的聲音有問必答的回答了謝五小姐的問題：「我想，在坐的除了秦先生以外，沒幾個人認得我……」
說到這裡，她停頓了一下，微微偏過頭去，看向了謝三爺，然後，那聲音里的笑意，就更濃了：「不過，我想……這雖然是我跟謝三爺第一次見面，但是想必謝三爺對我這張臉，一定不會感到陌生的……」
說著，她摘下了帽子。
少了帽檐的遮擋，那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完全的暴露在眾人的嚴重，陌南秧敏感的察覺到，在她摘掉帽子的那一霎那，謝三爺漆黑的眼眸，驟然放大了。
「陌……陌南秧？」謝三爺的重心像是有些不穩一樣，身子微微向後傾斜了一下，陌南秧以為他會後退一步，站穩身形，但實際上，他並沒有後退，他的身子向後傾斜了一個極小的弧度以後，又立刻被他給強行掰了回來，若是不仔細觀察的話，你甚至不會察覺到他曾因為詫異，晃動了一下身子。
很好，他認得她……陌南秧嘴角的笑意，逐漸的加深了，她帶著幾分妖媚的眼尾，又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站在自己右對角的秦慕澤一眼，似乎渴望能從他幽深不見底的眼眸中，也尋到一絲的慌亂，一絲的震驚……哪怕，是一絲的憤怒……
是的，他應該感到慌亂的，因為他應該知道，她這次回來，就是專門回來找他的。
所以，他那雙潦倒眾生的眸子，也該如謝三爺一般，驟然的放大一下，然後重心失衡，站不穩般的後退幾步，最後在即將摔倒之際，扶住身後的椅子……又或者是借著此刻正挽著他胳膊的謝五小姐的力道，勉強站直了身子，滿目震驚的脫口而出，問上一句：「怎麼是你？」
這，才是她想要的反應，這，才是他該有的反應。
可實際上，沒有……什麼都沒有。
他那雙猶如深海般一望不見底的眸子，依舊波瀾不驚，眼尾甚至噙著幾抹可以稱得上是輕柔的笑意，他就這麼含笑看著她，然後唇角勾了起來，用他那富有磁性的聲音，旁若無人的跟她打了一聲招呼：「南秧，好久不見。」
不……不該是這個樣子的……陌南秧暗中攥緊了拳頭：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輕描淡寫，風輕雲淡的，不該是他……「好久不見」應該是她的開場白才對！
他怎麼能在做了那種事以後，還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依舊漫不經心的笑著，軟著調子跟她打招呼？
這不公平！陌南秧咬牙：憑什麼……憑什麼自己在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一顆心臟都會顫抖收縮的不像個樣子，而他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依舊可以面不改色的跟自己談笑風生？
這不公平！
粉嫩的拳，越捏越緊，緊咬的牙關，已逼得牙齦發疼，陌南秧生生的把已經逼到自己嗓子眼兒里的血氣又全部吞了回去，逼迫著自己給秦慕澤擠出一抹笑意來。
「原來秦先生還認得我啊……我還以為像秦先生這樣薄情寡義，連自己父親都能手起刀落的人，早就把我這箇舊情人忘得一乾二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