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丟掉良知,就成鳳凰
其實最初,陌南秧並沒有打算殺了刀疤女的——她雖然令人生厭,但其實並沒有對陌南秧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斷手斷腳,已是極致的懲罰,無需再賠上自己的一條命。
可是,當陌南秧從房間里走出來,一腳踩到刀疤女的臉上,高高在上的睥睨眾人的時候,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她心底驟然的升起了。
那一刻,她腳下踩著的,好像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畜生,或者一件物品……到底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她只知道,在立威的那一刻,她下意識的便抬了腳,自然而然的把那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踹下了樓。
她的動作,是那麼的流利,沒有一絲的猶豫,就好像她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一樣。
但其實,那完全是臨時興起,至於是為什麼而興起,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那坨東西一頭栽倒地上,撞擊著地面,發出沉悶的響聲,震得她的耳膜生疼。
直到那一刻,直到那鮮血飛濺的那一刻,她才終於明白,原來她一腳踹死的,不僅僅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更是她終於放棄的良知。
陌南秧閉上了眼睛,心臟深處,苦澀的疼著,這疼痛,也許是為她自己,也許是為這個逼得人沒辦法好好活下去的世界,又或許什麼也不為,她只是習慣了疼痛吧……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去醫務室偷來麻醉劑,藉助麻藥和美色,除掉了姐妹幫的二當家。」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悠然含笑的聲音,陌南秧回過頭,白雲琪清秀的身影映入眼帘。
呵,她果然來了……陌南秧秀眉低壓,眼眸深處,帶著几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白雲琪也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根煙,懶懶散散的叼在嘴裡,對著陌南秧吐出一口煙氣來,然後借著朦朧的煙霧,笑了:「雖然說你這一手兒玩兒的確實漂亮,可是連著兩次,都是靠陰招兒取勝,最後姐妹幫的老大,黑寡婦,你覺得連著給她敲了兩次警鐘后,她還會再被你陰嗎?」
白雲琪說得沒錯,第一次陌南秧能打贏短髮女,靠的是地理位置和對方輕敵,第二次陌南秧能贏,靠的是麻醉劑和美色,可第三次呢?她連著幹掉了姐妹幫兩個當家的,姐妹幫的大姐定是不會再輕敵,更不會被她的美色所吸引,那這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仗,她要如何打?
之前陌南秧也許還有一些擔憂,不過聽到白雲琪聲音的那一秒,她心底的擔憂,立刻煙消雲散了。
——因為她有白雲琪。
陌南秧嘴角揚起一個玩味的弧度來,她挑了挑細長的眉,妖異的桃花眼,上勾著瞥了白雲琪一眼,眼角和眉梢,都帶著濃濃的笑意:「不是還有你嗎?」
她染著笑意說話的腔調,像極了曾經的陌南柯,再加上這個女人現在有著一張和陌南秧一模一樣的臉,這讓白雲琪一時之間竟有些分不清站在自己對面的,究竟是陌南柯,還是陌南秧。
片刻的失神后,白雲琪強行拉回自己的思緒,把頭別到一邊兒,冷哼了一聲:「誰說我要幫你了?」
都被自己看穿了,還裝……真是一點兒都不可愛……陌南秧沒好氣的沖著白雲琪翻了一個白眼兒,反擊道:「那你閑著沒事兒管我怎麼對付黑寡婦幹嘛?」
白雲琪被陌南秧這一句給嗆住了,她叼著煙,愣了好一會兒,直到陌南秧伸手把她嘴角的煙抽走之後,她才終於回過神來,對著陌南秧評價了一句:「你和陌南柯,真不愧是一個娘生的。」
——說起話來,都是一樣的欠揍。
可是若真揮起拳頭來,又讓人捨不得揍下去……簡直就是個妖精,白雲棋無奈的搖著頭。
陌南秧把從白雲棋嘴裡奪過來的香煙扔到了地上,一腳踩滅了,這一舉動,成功的把白雲棋看呆了,她本來以為陌南秧奪她的煙是想自己來一口,誰能想到,她竟一腳踩扁了!
要知道,在監獄這種地方,一根香煙是多麼的難得,有多少人為了這麼一根香煙,爭個頭破血流,結果陌南秧居然直接一腳就踩上去了。
白雲棋英氣的眉皺成一團,滿目不可思議的瞪著陌南秧,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
見狀,陌南秧眨巴了眨巴大眼,順著白雲棋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腳下被踩扁了的半截香煙,然後好像這才明白了白雲棋這眼神是什麼意思一般,她伸手拍了拍白雲棋的肩膀,語重心長的來了一句:「抽煙有害身體健康,牙齒還會變黃,別抽了。」
說完,又鼓勵般的拍了拍白雲棋的肩膀,對著她重重的點了點頭。
聽完陌南秧的話,白雲棋只覺得自己的胸口被堵了一下,心底突然有種三十歲的老司機被三歲小孩兒教訓了的感覺,這種滋味……迷之酸爽……
陌南秧抬腳把自己腳底的煙頭一腳踹飛了,這一踹,立刻有無數的女犯人爭先恐後的去搶那半截被踩扁了的煙頭,那模樣,就好像陌南秧踢飛的,不是煙頭,而是一袋黃金一般。
「一根煙,能讓老煙鬼幫你做一個月的工,特殊時期,還能換上一塊兒成色不錯的金錶呢。」見陌南秧皺著眉瞥了掙香煙頭的人群一眼,白雲棋笑著向陌南秧解釋道。
監獄這種地方,待久了果然毀三觀,陌南秧搖搖頭,突然覺得,為了半截被踩扁的香煙掙得頭破血流的人們,很悲哀。
大抵是猜出她心裡在想什麼了吧,白雲棋把手插進口袋裡,輕笑道:「別露出這副表情來……這群人為了半截香煙大打出手,外面那群人難道不是嗎?只不過,香煙一步一步升級,變成了財富和權利,赤手空拳的人,也配上了槍支和炸藥……但其實說白了,都一樣。」
聞言,陌南秧的心底,突然梗了一下,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可是最後,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沉默了許久后,陌南秧突然抬頭,眉頭微蹙,眼眸深沉的看向白雲棋,然後低聲問道:「你……你當年是怎麼入獄的?」
關於三年前的事,雖然主線陌南秧已經知道的很清楚了,但是有很多旁枝末節,她還是滿頭霧水,比如:方雨晴是真瘋了,還是在裝瘋?秦老爺子一開始不是想要秦大少除掉秦慕澤嗎?為什麼後來秦慕澤又回到了秦家,成了秦家的四公子?妹妹當年如果是秦大少的女朋友的話,她和秦慕澤應該是敵人才對,她為什麼會聽秦慕澤的話,編造出黑名單呢?
如果黑名單真的不存在的話,為什麼秦,倪,謝,楊四大家族都這麼的忌諱黑名單呢?
這些細小的問題,不注意還好,一旦注意起來,竟讓陌南秧百思不得其解,困惑之下,陌南秧倒想問問白雲棋對當年的事,知道多少了。
「喂,哪有你這樣的,上來就挑人的痛處問。」白雲棋伸腳踹了陌南秧一眼,剛想從口袋裡掏根煙抽抽,細長的指摸到香煙的那一刻,突然想起陌南秧那句讓人心塞的「吸煙有害健康」,於是她又默默的放下了口袋裡的煙,十分悲憤的瞪了陌南秧一眼。
陌南秧不明覺厲,她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擺手道:「不想說那就算了……反正現在我腦子很亂,也沒心思聽太複雜的東西……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話。」
言罷,她站直了身子,直視著白雲棋狹長的眸子,沉聲問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似乎沒有料到陌南秧會這麼的開門見山,白雲棋突然笑了起來,她搖著頭笑了一會兒后,斜身靠在監獄白色的牆上,半斂著眸子瞥了陌南秧一眼,問道:「和你一起出去?這麼說來,你有能逃出去的辦法?」
其實,秦暮寒倒台後,白雲棋的哥哥白雲湛一直在想辦法想要把自己唯一的妹妹從大牢里撈出來,可是秦慕澤卻咬著不肯放口,爭來爭去,最後白雲湛只爭取到把白雲棋從關重型犯的監獄,轉移到了普通監獄,至於什麼時候能出去,還是個未知數。
如今,白雲棋在外面還有個白家,可是陌南秧呢?陌家二老已經退休,自然使不上力,陸家就算陸明翰肯幫忙,可如今的秦慕澤,豈會把一個小小的陸家放在眼裡?
唯一的希望自然只能放在秦二爺身上,可如今,秦二爺似乎也自顧不暇啊……白雲棋用眼尾的餘光,偷偷瞥了陌南秧一眼,眼眸深處,有幾分疑慮。
陌南秧靠在白雲棋對面的牆上,垂著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低聲道:「有些事情,我做不到,可是你能做到……有些事情,你做不到,可我能做到。」
說到這裡,她抬起頭來,對著白雲棋微微笑了一下,然後,沉著眸子,一字一頓的對白雲棋開口道:「現在,你只要回答我,你跟不跟我,剩下的,都交給我了。」
帝都的商業大廈里,秦慕澤靠在巨大的真皮沙發上,沙發前,有一個白色的播放器一樣的東西,那播放器,正緩緩的,用它機械的調子,將遠方大牢里,他心愛的小蝴蝶的話,一一傳述:「現在,你只要回答我,你跟不跟我,剩下的,都交給我了……」
對話到了尾聲,秦慕澤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把播放器關掉了。
他端起琉璃桌上的一杯威士忌,緩步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垂目俯視著腳下繁華的城市,笑了。
「我的小蝴蝶,終於要變成鳳凰,飛回來了。」他抬起頭,望著遠方陰沉的天空,將手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