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等待心碎的結局
陌南秧像是缺氧一般，重重的吸了好幾口氣，她的眼圈已經被逼得通紅，可是眼中氤氳著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了許久，卻始終沒有落下來。
你瞧，她還是有點兒長進的，那些以前會讓她泣不成聲的事，現在扛一扛，也就過去了。
陌南秧吸吸鼻子，勉強擠出一抹微笑來：「你的意思是說，秦慕澤不過是想利用我逼你認罪，你一認完罪，我就沒用了，就可以丟掉了，對嗎？」
她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很平靜的樣子，可是你若是聽得仔細，便會發現，那看平靜的外衣里，包裹著多少的無力和悲涼。
盯著這張和陌南柯一模一樣的臉，秦暮寒突然有些於心不忍，他慢慢的鬆開了遏著陌南秧下巴的手，眉頭低壓，面色陰沉的可怕。
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嗓子里發出一陣沙啞的長嘆后，就再也發不出任何音節了。
陌南秧伸手理了理自己被弄亂的發梢，她自己也有些驚訝於自己居然可以如此平靜的說出這些讓她撕心裂肺的話，說完后，心底居然毫無波瀾。
也許是因為不信吧……陌南秧這樣想，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轉身仰著頭問秦暮寒道：「剛剛你說不會為難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願意放我走？」
秦暮寒的眉突然皺成一團，他語氣有些不悅的發問道：「你……你要哪兒？」
不待陌南秧回答，他忽然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猛的抬頭，給了陌南秧一記兇惡的眼刀：「你要去找秦慕澤？」
說實話，他實在沒有什麼資格為這件事兒生氣，畢竟，就算她現在頂著一張和陌南柯一模一樣的臉，她到底不是陌南柯，那麼他秦暮寒到底有什麼資格，去管她要去找誰？
可是秦暮寒就像是撞邪了一樣，不但管了，還生氣了。
「你怎麼還是不明白？」秦暮寒的語氣里，頗有幾分氣急敗壞的味道：「秦慕澤但凡是有一丁點兒在乎你，為什麼你現在還在我家裡？」
陌南秧身子又僵了一下，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繃緊了，僵了許久，都沒有緩和下來。
然而秦暮寒還是不打算放過她，他似乎是非要逼著陌南秧看清她被拋棄的這個事實一樣，不斷的把血淋淋的真相擺給她看：「陌南秧，你清醒一點兒好不好？你好好看看！」
說著，他打開了卧室的門，指著門外在他家裡貼封條的工作人員咬牙切齒道：「你好好看看，我已經輸了……秦慕澤現在完全可以帶著他的人過來明目張胆的把你接走，可是他現在人呢？他現在人在哪裡？」
秦暮寒握住陌南秧的肩膀，近乎癲狂的搖晃著，一聲聲的質問，猶如一把利刃，狠狠的插進了陌南秧的心扉。
「南秧，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傻？」握著陌南秧肩膀的手，驟然加大了力氣，秦暮寒把頭埋在了陌南秧的肩膀上，肩膀微微的顫抖著，有那麼一瞬間，陌南秧甚至有一種他在哭的錯覺。
兩個穿著軍裝的男人突然走了過來，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有些尷尬的看著屋裡相互擁抱的兩個人，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片刻后，個子高一點兒的那個男人咳嗽了一聲，然後低聲道：「不好意思，打擾了……秦長官，麻煩您跟我們走一趟吧……」
直到這一刻，陌南秧才真的信了——秦暮寒，真的倒台了……
這麼說來，那天晚上所發生的，真的不是做夢？她真的套了秦暮寒的話？
可為什麼記憶里，一切又是那麼的虛無縹緲呢？不真實到讓她至今都無法相信那是真的……
還有，被她騙了的秦暮寒不該盛怒下一槍斃了她嗎？怎麼會這麼深情的把她抱在懷裡，滿目的依戀與不舍？
是因為她現在有著一張和妹妹一模一樣的臉嗎？
抱著她的秦暮寒顯然也聽到了門口那個高個兒男人的話，他挺直了身子，語氣突然變得冰冷起來：「在門外等著！」
這一刻，他好像又恢復成往日哪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語氣冰冷堅定到不容任何人質疑。
其實，現在門外的那兩位官員根本沒必要再怕他，畢竟創出這麼大的簍子，他哪怕不死，以後在政治上也很難再有作為了，可是兩位官員彼此對視一眼后，還是靜默的扭頭走了出去，臨走時還順手帶上了門。
房間里又只剩下陌南秧和秦暮寒了，秦暮寒此刻還摟著陌南秧的腰，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陌南秧甚至能聽到秦暮寒強有力的心跳。
秦暮寒在這個時候垂下頭來，他伸手捧起了陌南秧的臉，柔聲道：「可以借你南柯用一下嗎？」
這樣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卻讓陌南秧的心底泛起一陣揪心的痛：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可人總有犯錯的時候，何況秦暮寒現在正在承受上天給他的懲罰……陌南秧咬了下牙，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在她點頭的那一霎那，秦暮寒突然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她下意識的抬頭，男人的吻就這麼突如其來，印上了她的唇。
她這才驚覺，秦暮寒的唇，竟是這樣的柔軟，柔膩的觸感，讓她有一瞬間的慌神。
秦暮寒含著她的唇，由口腔，一點一點兒的舔噬，舔過每一顆牙齒，最後，勾住了她的舌……
一個漫長的深吻。
大概吻了有五分鐘之久，秦暮寒終於戀戀不捨的放開了她，他順著陌南秧的唇，一路向上親吻，最後吻到了那雙他曾經最愛的眸子。
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有幾分張揚，有幾分妖異，他伸出舌頭舔過她細長的眼尾，在眼眶裡醞釀已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對不起……南柯……對不起……」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他的眼淚順著他刀削般的側臉，一路落下，滴到了陌南秧的臉上。
陌南秧閉上了眼睛：南柯，你聽到了嗎？這個你深愛過你也傷害過你的男人，此刻終於落下了充滿懺悔的眼淚……在天堂的你，是否也能安息了？
門外響起了幾聲催促性的敲門聲，秦暮寒知道，他該走了。
他最後一次捧住了那張他此生唯一愛過的臉，沙啞著嗓子開口道：「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當年沒能帶你走……」
言罷，他轉過身，一把打開了緊閉著的門，離去的身影，有幾分決絕的味道。
陌南秧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秦暮寒被人銬上了手銬，押進了車裡，看著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從天堂墮落下來，並沒有她想象中那般大快人心，相反的，心軟的她，竟為他的處境而感到擔憂。
真是沒救了……陌南秧搖了搖頭，在心底這麼罵了自己一句。
秦大少家裡的人大部分都在收拾東西，警察拿著封條不住的往外攆著人，陌南秧重新給自己接了一杯水，一口氣灌了下去，然後拖著沉重的步子，走了出去。
她就這麼走了出去，空著手，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也沒有手機，這種孑然一身的感覺，有幾分孤清的味道。
但是好在，她還是認得回家的路的，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沿著馬路開始往回走，開車一個來小時能到到路程，如今換成雙腿來走，沒想到會變得這麼的漫長。
十月的天，又是正值中午，太陽稍稍有些毒，烤得人難受，她伸手擦了一把額頭上滲出來的細小的汗珠，重重的喘了一口氣。
走了不知有多久，步子越邁越沉重，呼吸越來越困難，到最後，陌南秧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像是從冷水裡拎出來的一樣，全身上下都是冷汗。
她感覺自己有點兒脫水，整個人暈暈沉沉的想要昏倒，可是路還有一大半，她必須得走下去。
她得回去，她得找到秦慕澤，好好問一問他，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真的像秦暮寒所說的那樣嗎？她深愛的男人，真的只是在利用她嗎？用完了，她變得沒用了，他就要狠心的把她拋下？
不，她不信，哪怕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跑過來，在她耳邊對她重複一遍：「傻瓜，秦慕澤不過是在利用你」，她都不會相信。
她要聽他親口說，只有他親口告訴她，她才能死了這顆心。
就這麼，吊著這一口氣，她咬著牙讓自己撐了下去，一步，兩步，三步……一條街，兩條街，三條街……她不斷的往前走著，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打濕了一半，一雙白皙的腳，被磨破了皮，每走一步，都疼的她不住的呲牙。
這疼痛，反倒讓她昏沉的大腦，又清晰了許多，她其實早就已經走不動了，可是她不能停，她知道，自己一旦停下，就再也走不動了。
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她在心底不斷的激勵著自己：就差一點了，就差那麼一點兒了……
——就差那麼一點兒，就能迎來，那個讓她無比心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