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鴟發的玉箋
「條件簡陋，眾位仙君莫要嫌棄。」
兌西營將主牛鱅熱情的招呼著我與勝遇神將入席，我坐在了廉貞的下首，勝遇神將謙讓一番后，坐了左邊第一席。
酒過三巡后，我才有機會仔細的打量這營帳。布置得確實很簡陋，但營帳中間，那一堆塊塊如拳頭大小的靈石，怕是夠買下整個朔方國的皇宮了。
難怪我踏入這營帳中后，便覺呼吸順暢了，仙力運轉暢通無阻。
牛鱅看我目光落在那堆靈石上，哈哈一笑，問道:「七殿下與山君此行可帶夠了靈石？」
「啊？」
我身上倒是帶了一小袋靈石，這已經是軒轅丘所有的積蓄了。
「這裡的靈氣稀薄，只能靠靈石維持仙力，七殿下與山君應該多帶一些。」
廉貞點了點頭，繼續悶頭喝酒，牛鱅將軍似乎見怪不怪了，這被流放沌墟的仙，誰不是滿腹心事。
我知道現在不是打擾廉貞的時候，乾脆與牛鱅將軍拉扯起來。
「將軍，能給我說說沌墟里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嗎？」
「像山君這樣天生麗質的仙，真不應該來這樣的地方。
沌墟其實就是混沌與洪荒的緩衝帶。
當年父神於混沌中開天，將混沌之氣趕出洪荒，兩氣交接處，便形成了沌墟。
沌墟如蛋殼，洪荒如蛋液，沌墟之外，便是無盡混沌。」
這些其實我早已經聽鴟發說過了，我更想知道的是沌墟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明日我便派人送二位去沌西村。
那裡是流放沌墟的仙人們聚居的地方。
沌西村現在的村長叫塗九，有什麼不知道的，問他就行。」
「沌墟里還有村子？」
「此村非彼村，呵呵呵，山君過幾日便知。」
我還想問更多，牛鱅將軍卻岔開了話題，問起了勝遇神將最近六界中發生的新鮮事兒。
沒想到遠在星海彼岸的牛鱅，也知道《六界奇花異草爭芳鬥豔大賽》，倆人就大賽內幕，很是投緣的暢談了一番。
我暴了月宮丹桂即將奪冠的黑幕，引得兩位壯漢「嘖嘖嘖」了數聲，我趁機取了兩枝丹桂側枝，分別贈與二仙。
「萬里送桂枝，山君真是風雅無雙！」
牛鱅將軍似乎很喜歡這個禮物。
我這也是取個巧，一路上我觀察了，附近沒有一株綠色植物。
想來這牛將軍，常年駐紮沌墟邊緣，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樹了。
而且我送的這根桂枝上，還帶著嫩葉，看他頂著個牛頭，也許就好這一口呢？
廉貞已經醉倒，趴在了案几上。
勝遇神將舉杯:「山君，借著牛將軍這杯酒，勝遇在此與您作別。還請山君多多保重！」
「感謝神將一路關照！」
我倆一飲而盡后，勝遇神將用期許的目光看著我，我回復了一個您放心的微笑。
「哈哈哈，牛將軍，我將山君完好無損的交給你了，還請你多多照顧啊！」
「自然，自然！」牛鱅爽快的應道，原本以為只是普通的交接客套，卻在勝遇神將的臉上看到一種如釋重負的詭異表情。
牛鱅心中暗忖:「這軒轅山君莫非是個麻煩？」
轉頭再看我的表情便疏離了幾分。
我並未察覺出異常，散席后便扶著廉貞走出營帳，勝遇神將追了出來，伸手將一張帶著鳥兒圖案的靈箋遞給我。
「這是什麼？」
我騰出一隻手接過，仔細一看，上面寫道:「山君此行滿意否？」
後面跟著幾個選項：
非常滿意：☆☆☆☆☆
滿意：☆☆☆☆
一般：☆☆☆
不滿意：☆☆
差評：☆
勝遇神將尷尬的笑道：「鴟發是我叔祖父，還請山君理解。」
我仔細看那靈箋上的鳥兒圖案，那浮誇的六尾，那猥瑣的小眼，可不正是鴟發本鴉嗎？
我這才知道，難怪勝遇神將要一路馱著我，我還心裡感動，暗道天庭對流放犯人這也太照顧了，誰知這又是鴟發的侄孫子啊？
勝遇神將滿意的離開了，我扶著廉貞，半背半拖的回到牛鱅將軍為廉貞準備的營帳。
「餃子，你這又是何苦呢？」
我將廉貞放在榻上，看著他緊皺的眉心，忍不住用指頭輕輕的摩挲，希望能幫他撫平。
我可以理解，廉貞為何如此的愁苦。
一個長在蜜罐里的少年，突然被誣陷為盜竊犯，從前有多意氣風發，現在就有多失落。
廉貞翻了一個身，右手緊緊的拽著，指縫間露出一角淡粉色的布條。
我有些好奇，手帕？
怎麼會用粉色的手帕？
看他已經熟睡，我輕輕的掰開他的手指，抽出布條，發現這是一幅從什麼衣服上撕下來的織錦。
他睡著了還緊緊的拽著，看來是相當重視之物，我又將布條塞回了他的手上。
休息了一夜，第二日牛鱅將軍沒有露面，派了兩個兌西營的士卒來送我們去沌西村。
廉貞的心情似乎比昨日好了一些，開口對我說道：「湯圓，二哥既然答應了替你求情，你其實不必陪我去的。」
我故作輕鬆的拍拍胸脯，大氣的說道：「咱倆誰跟誰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去沌墟呆五十年怎麼了？就當去歷練了。」
等真的踏進沌墟，我才知道自己幼稚了。
空曠的荒原，看不見一個生靈，灰褐色的天，黑褐色的地，除了呼嘯而過的狂風，聽不到一點聲音。
我從乾坤袋中搜羅出一條長長的圍巾，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鼻孔和兩隻眼珠子。
「敢問二位官爺，沌西村還有多遠？」
「照這速度，個把月吧。」
「這麼遠？」
「遠？倒是不遠，只是靠腿走，這速度太慢了。」
「咱們就這麼走著去？」
「那你施個仙法試試？」
我滿腹狐疑，御風而起，轉了一圈，還行啊。
「再轉兩圈試試！」
我依言又飛了兩圈，便感覺出了問題所在。
我的仙力開始斷斷續續，好幾次都接不上，差點摔到地上。
「知道了吧？這越往深處走，靈氣越稀薄，仙在這裡，比凡人強不了多少，除非你靈石多得無處花了。還是走走吧，走個把月，差不多就到了。」
跟著兩位仙官我們走了小半天后，廉貞便不願意了，掏出一袋靈石，扔給了那兩位仙官：「給，這袋靈石夠你們飛到了吧？」
兩位仙官打開靈石看了看，頓時樂得眉開眼笑，諂媚道：「有錢人啊，夠了，夠了，飛吧。」
我其實挺願意走著去的，畢竟我囊中羞澀。
就帶了那麼一小袋靈石，如果都浪費在了路上，那萬一遇到個緊急情況，需要施展仙力，豈不是為難？
可此時我不好落廉貞的面子，只好跟著御風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