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在沉默中黑化
侍衛也勸不動黎珏,只道:「世子若耐得住寒冷,只管等候便是。」
這會兒雖然寒風呼嘯,雪卻已經漸漸小了起來。子時一過,絕影跨越艱難險阻,好不容易將馬車給駕來了。
他關切地問道:「世子,王妃在宮裡嗎?」
黎珏冷著臉,點了點頭。
「這……」絕影驚愕,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世子擺明是要等到天明去,否則也不會在宮門外枯站一個時辰。
絕影便讓世子上馬車去避避寒,否則這樣等到天光大亮,人早就凍僵硬了,非得大病一場。
等待的時間總是那麼難挨,好不容易,天蒙蒙亮起了。黎珏在馬車裡也等不下去了,便鑽出馬車立在宮門外等著。
侍衛們多少也能體會他急切的心情,便破例早了半刻鐘開宮門。
黎珏道了謝,登時衝進了宮裡去。他大步流星,正打算往壽康宮而去,卻在經過紫極殿之時,恰好看到母妃像被抽了魂一般,行屍走肉出來了。
「母妃……」黎珏出聲喊她。
榮王妃聽到他的聲音,這才怔然地抬起了頭,見是她兒黎珏,便再也按捺不住羞憤情緒,撲進了他的懷裡嗚嗚哭著。
黎珏手足無措,心卻沉入了谷底。
他什麼都沒有問,只輕緩地拍著她的後背。一抬眸子,便看到皇帝衣冠整潔的,在宮人的簇擁下也出了紫極殿。
皇帝準備去金鑾殿上朝,哪知剛踏出紫極殿,便見到了榮王妃在黎珏懷中失聲痛哭。
查培見陛下腳步微頓,便也循跡望去,剛對上榮王世子那冰冷的眼眸,查培便心虛地低下了頭顱。
皇帝並沒有露出什麼情緒,只淡聲道:「走吧,上朝了。」
他這一走,查培也只好跟上。黎珏眸光明滅不定,直到皇帝走後,他才攙扶著榮王妃,將她狐裘上的兜帽戴好:「沒事了母妃,咱們回府去。」
榮王妃幾乎將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黎珏的身上,亦步亦趨地出了宮。
出宮之際,恰逢官員上朝之時,母子兩人與百官逆行,自然十分惹眼。有心之人稍一打探,事情便兜不住了……
紙本就包不住火。
黎珏深知,他昨夜在皇宮門口等待一夜的事情瞞不過人。再加上他一早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榮王妃接出了皇宮。
途中,他甚至遇見了姨丈楚塘,與表兄楚良玉。那二人目光驚詫,黎珏也只是看了他們一眼,便收回目光擦肩而過。
黎珏管不了百官們心裡在猜疑什麼,只將榮王妃安置好了,便趕忙讓絕影駕車回王府。
隨後又吩咐人去江府請江裳華了,還交代了要帶上藥箱。
她這會兒剛睡醒,還不知出了什麼事情。但見王府下人火急火燎的模樣,江裳華便也不敢耽擱,趕忙整理好著裝跟著去了王府。
一入王府,黎珏就在府門口等著,趕忙將她迎了進來。
「怎麼了?為何這般迫切?」江裳華詢問道。
黎珏來不及解釋,只半推半拉著她,進了榮王妃的寢室,「溪兒,快幫我母妃看看吧,她看上去不太好!」
一聽是榮王妃出事,她趕忙上手為榮王妃診脈,才發現她脈象紊亂,脈搏也忽快忽慢,氣血也是浮動,顯然是受了重大刺激。
且她又昏睡著,不省人事。
江裳華收回了手,才詢問黎珏:「王妃的狀況不太好,恐怕得喝幾帖寧神湯了。對了,王妃此前是否有受到什麼刺激?」
黎珏望了望床榻上雙眸緊閉的母妃,這才引江裳華出了寢室,有些難以啟齒道:「母妃昨日拿著懿旨,去了欽天監,便一直沒有回來。我在府中等到酉時,實在不放心便去了皇宮,一打聽才知道母妃根本沒有出來……」
「王妃被留宿宮中了嗎?」江裳華懂得宮裡的規矩,酉時宮門早就落鎖了,按常理說,王妃不可能待得那麼晚。
那就剩被留宿了這一個可能性了。
黎珏點了點頭,「我當是雪下得大,母妃被皇祖母留宿宮中了。等到宮門一開,我立即進宮去接母妃,走到半途,卻發現母妃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紫極殿……」
紫極殿?!
江裳華愕然。紫極殿是皇帝的寢殿啊!
「所以王妃受刺激是因為……」江裳華說到一半,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若皇帝真對榮王妃做了什麼,他簡直禽獸不如,不知廉恥!
黎珏眸光閃爍,壓制著心底的殺意,只問江裳華:「依你看,母妃何時才能醒來?」
「以王妃如今的脈搏來看,當要看她何時願意醒來了。」江裳華沉著聲,如實回答,「王府藥房在何處?我親自去抓藥,為王妃煎寧神湯。」
黎珏愣住了,有些失神。李管家見世子沒有動作,便親自引她往藥房而去。
江裳華剛一走,他便頹坐在了地上。
直到絕影進了來,才發現他坐在了雪地里,這可把他嚇了一跳,連忙去攙扶他:「世子!雪地里涼,您快起來!」
絕影強硬地將他拉了起來,扶他進了內室坐好。屋內燒著火盆,可他的手心卻一直冰涼著。
絕影感覺他狀態不對,只好出聲道:「世子,屬下看您臉色不好,不若一會兒也讓小姐幫您診診脈吧?」
「我沒事。」黎珏擺了擺手,依舊是臉色灰敗地悶坐著。
但絕影觀他眸光變幻莫測,只覺得這般狀態下的世子有些瘮人,好像要在沉默之中毀滅世界那般。
絕影實在擔憂,便輕手輕腳退出了屋子,轉頭去找江裳華了。她這會兒正拿著小蒲扇,在後院中煽火呢。
一聽絕影來報,她只好將煎藥的事情交給了大丫鬟寶妍。
屋內,黎珏一人正胡思亂想著,情緒瀕臨暴走邊緣。江裳華緩步而入,見他臉色鐵青,肌肉僵硬,擔憂地喚了喚他:「世子……」
他緩過神來,才抬手拉住了她的柔荑,讓她坐在了自己的跟前,語氣低沉道:「溪兒,我錯了,錯得離譜。」
「世子不必把所有過錯都攬在自己的身上,分明是皇帝卑鄙齷齪才是!」江裳華勸慰他道。
黎珏搖頭,陷入了無盡的自責:「從父王去世之後,皇帝的所有作為分明是想弄死榮王府。他道貌岸然,面上溫良和善,內里卻寡廉鮮恥、卑鄙下作!這樣的皇帝,我早該反了他,為何還要窩囊地臣服於他?!」
黎珏越說,越是按捺不住肝火,雙拳也緊緊蜷握著。他胸腔中好似有一把無名火,在燎燒著他的五臟,隨時會爆炸那般。
他怒極,但很快又頹唐下來:「為什麼我要天真地等他大發慈悲,求他同意我們的婚事?若我一早反了他,母妃她是不是……就不需要經歷此等劫難了。我愧為人子!」
「世子!」江裳華也覺得他精神狀態不太對勁,這會兒也顧不得別的了,必須讓他趕緊鎮定下來。
江裳華轉頭進了寢室,拿了針包出來,剛剛挑好了針,準備給他施上一針。黎珏卻雙眸猩紅,一把擒住了她的手,「溪兒以為我瘋了嗎?」
她怔然,沒有答話。
沒一會兒,黎珏鬆開了她的手腕,垂下眼瞼以遮住猩紅的眸子,他的語氣有些森然:「我才不會瘋呢。我遲早——要將他給宰了!」
他的模樣實在嚇人,江裳華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
父親被害死,母親又受了玷污,這等仇怨不共戴天。換做是脆弱一點的人,恐怕當真要瘋魔吧?
而黎珏,不在憤怒中爆發,就在沉默中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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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階段,算是全文的一個小高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