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日野京子
「從三天前開始，大都會的日均客流量同比下降了12.2%、16.7%、21.5%。」一身黑絲套裙OL裝束的日野京子撫了撫眼鏡，將統計文件輕輕放在桌上，頭卻不敢抬得太高。
倒不是怕福田壽遷怒於她，老爺子一向較為理智，做事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她只是福田家的一個小小秘書，為難她也沒什麼必要。
她是怕看到什麼不該看到的東西，以及害怕暴露藏在自己眼底的恐慌。
「抬起頭。」蒼老沙啞的聲音不容置疑。
京子無奈，只能儘可能的隱藏目中慌亂，遵命抬起頭，與福田壽對視上。
福田壽沒有頭髮，臉上布滿褐色的老年斑，眉毛倒是又白又濃，眼睛微眯，很有壽相。
「不是看我，看那裡。」茶几前打坐端坐的福田壽指了指自己身後。
福田壽身後的屋樑上掛著幾個綁的結結實實的美麗女人，她們身上都掛著鞭痕，姿態各異。
有的四隻手腳被綁在身後，整個吊在空中，有的拚命踮起腳尖才能勉強讓屋樑上的繩扣不勒緊自己的脖子。
京子只得把目光望向那些女子的受難處，帶著悲哀的恐慌的情緒自心中蔓延而上。
「有什麼不敢看的。」福田壽的語氣帶著些許的嘲弄。
京子不敢回答，也不知如何作答。
「京子，你之所以能在福田家做秘書，是因為你的才能，不是因為長相，儘管你也很美麗就是。」
「人是人，玩具是玩具，我一向分得很清，你無需害怕，做好你的本分工作就好。」
玩具嗎？
京子心中苦笑著偷偷咽了咽唾沫，看樣子自己與那些女人不同，在福田壽的眼中，自己目前還算是個人。
但也僅限於目前，或許自己有一天，她也會像上任秘書那樣，被掛在那，受盡欺辱。
為此，她只能做的也只是拚命的努力著讓自己不失去應有的價值了。
「明白。」京子應和著。
「事情我已經基本了解了，這次讓你來並不是聽你讀給我讀這些惱人的數字的，我有任務安排給你。」福田壽開始端起茶几上燒開的水，開始沏茶。
將沸水倒入壺中，又迅速倒出，是為洗壺。
隨後用茶夾分杯后，便開始烹砌茶湯。
茶葉在滾燙的沸水中翻滾，茶斟七分滿。
福田壽給日野京子奉了一杯茶，甚至還很客氣的說了聲「請。」
京子把手中聞香杯的茶倒入品茶杯，輕嗅茶葉余香，而後盛讚。
這些規矩她必須做好，老爺子討厭不懂規矩的人。
若不是對茶道有所了解，直接將聞香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那她這秘書也就不用做了。
「在龍川國古代的三國時期，有一大將，叫關羽桑、字雲長，在主公為他溫酒的時間，就能斬了接連斬將的華雄桑，等他回來的時候，酒還沒涼。」
京子很想說其實稱呼他國古人不需要加個桑，而且據她了解，為他溫酒的是曹操，而不是他的主公劉備。
關雲長的主公是劉玄德，當時兩人只不過是寄人籬下罷了。
「而我並不喜酒，只能為你煮杯茶了。」福田壽笑的和藹。
「我也要去斬華雄桑？」京子大概猜到福田壽找她的目的了。
「動用家族所有的情報、人脈、財力。務必找到鑒寶師閣下，如果不能招攬對方加入福田家，就把他殺了吧。」福田壽的話讓京子有些齒冷，這很符合福田家的一貫作風。
「那我能開出的招攬對方的最高籌碼是多少？」京子謹慎的問道。
福田壽眼睛微微閉起，似是思考，片刻后睜開眼：「大都會百分之20的凈收益，不，25%，如果對方是年輕或中年男子，還可以加上我的孫女。」
京子怔了怔，幾秒后才大概明白對方的意思，「您是說……」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想要招攬對方，總得拿出點誠意，要把人家當自己人看待。」福田壽解釋。
「可我記得沒錯的話，小靜香她……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京子還是艱難的開口。
「京子，我發現你變笨了。」福田壽似乎失去了耐心。
「我明白了。」京子立馬站起身，趕緊道歉，沒敢再多言。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對於福田壽來說，孫女的男朋友這種東西，完全可以讓他從有到無。
是京子多嘴了，這份提醒顯得很沒必要。
「嗯，不要讓我失望。」
京子鞠了個躬便要告辭。
福田壽點頭，隨即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水，輕輕品了三口。
他眉頭微微皺起，「苦了點。」
隨後看也不看，便將手中滾燙的茶水隨手向身後一潑。
身後便傳來女子撕心裂肺的哀嚎。
剛走到房門口的京子身子不由一頓，終究沒敢停下腳步回頭看，徑直離開。
這次的任務無疑是極其艱難的，猛鬼街的朧車的接送範圍可是能覆蓋整個本州島，她目前甚至連對方的所在位置都還沒搞清。
會在東京？大阪？名古屋？或者就在京都？亦或者神奈川之類的小地方。
而且若是對方已經加入猛鬼眾，她要做的還是在猛鬼眾的地盤上進行一次難度頗高的暗殺。
但京子必須完成。
福田家不養沒用的人。
回到秘書辦公室，京子便摘下眼鏡，像是丟掉了渾身力氣般，癱軟的躺進了柔軟的沙發里，長呼一口氣。
片刻后，京子從沙發上翻身而起，臉上又恢復了那副帶著冷漠的招牌秘書表情。
換上黑色的騎手服和頭盔，戴上隱形眼鏡，乘直達電梯從福田大樓三十七層直接去了停車場。
伴隨著鈴木的改裝隼轟鳴的摩托引擎聲，京子賓士在京都的外環公路上，隨後沿著荒無人煙的盤上公路直上，駛入一片山地。
京子的越野摩托完全可以在這種不茂密的森林中穿行。
森林深處，京子見到了那個破舊又熟悉的小木屋，她下了摩托摘下頭盔，上前敲了敲木屋的門。
木門吱呀呀的開了，走出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
「哦，是小京子啊。」老婆婆嘴裡缺牙，眼中帶笑。
「神樹婆婆，我需要你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