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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兩隊兵士跟著那僧人走遠,岳棠問雪懷:「你住哪裡?」

  雪懷往東北面一指:「不遠。」

  岳棠點頭,對兵士吩咐道:「把我的行裝都搬到那邊去,留五十人在此,其餘人下山籌備賀點事宜,每兩個時辰上山向我稟告一次進展。」

  度方又驚又怒:「這不合規矩!寺廟怎能留宿女子!」

  岳棠輕笑:「欽差大人、蘭溪六城眼下的總令官,要下榻此處,你敢不允?」她的兵士們也根本不理會度方的辭,直接扛著行裝去了東北面。

  岳棠看著復方,語帶威脅:「方丈老兒,我給足你面子了,你再惹我厭煩,我把你那顆承面子的頭立即砍下來。」

  度方眼中儘是陰狠,但沒有發作。

  他深知自己的任務只有一個,那便是看牢雪懷,至於其他人要如何折騰他都不必理會,何況這位岳將軍遲早要離開蘭溪回京,便是真跟雪懷有什麼不清不楚也不可能有什麼下文,只要雪懷仍在他的監看範圍之內就好。

  於是度方冷哼了一聲,大踏步離去了。

  岳棠看他走遠,對雪懷道:「你這個師叔年紀不大,話行事像糟老頭子,怎麼弄成這樣的?」

  雪懷:「我最初見到他時,他十一二歲,已經是這幅模樣了,不過沒有現在這麼……凌厲。」

  岳棠:「嘖,那看來是從懂事起就培養成這樣的,有點可憐。」

  雪懷慨然一嘆,道:「這麼長時間都耗費在我身上,可惜了。」

  岳棠忽地蹙眉瞥他,問道:「沒有派過女暗樁來嗎?」

  雪懷失笑:「這裡是寺廟,即便是年節時有山下的女施主來進香,也只是停留一陣就離開的,怎麼會有女暗樁。」

  岳棠也笑:「就沒想過用用美人計?他們有點蠢啊。」

  雪懷仍是抿笑,岳棠又道:「你不害怕我就是個美人計?」

  雪懷的笑意仍在,不過淡了些,看著她道:「確實——怕過。」

  岳棠:「後來不怕了?」

  雪懷臉上的笑意凝了凝,氤氳墨色的眸子里泛著點認命的苦意,道:「我身邊的一切都是註定,除了你。可是後來我又想著,如果你也是註定,那也……沒什麼不好,因為那樣你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不會離開——即使欺我瞞我,毀我傷我。我孑然一身沒什麼可失去的,如果最終連你也失去了,大概就是……」他如墨的眸池中閃動著微光,「命途多舛,避無可避。」

  「如果真的那樣的話,」他抬手在她臉側輕輕一撫,「我也願意知足。」

  雪懷與岳棠一路走到自己居所處,含笑聽她念叨了一路的「再這樣我就要發怒了」、「什麼叫失去我了」、「你看看你都在想什麼」之類的車軲轆話,終於在她看到海棠樹的時候安靜下來。

  此時正值隆冬,樹上光禿禿的一花也無,岳棠仰頭看著卻像是很開心的樣子,雪懷問道:「在看什麼?」

  岳棠笑著道:「想了一下你接海棠果的樣子,有點好笑。」

  雪懷莞爾:「倒是不用那麼麻煩,我會在屬下放些竹筐,裡面墊上軟布,接著就可以了。」

  岳棠吃癟,哼了一聲,道:「你是不是在我蠢。」

  雪懷失笑:「不敢。」他默默牽住她的手,「將軍睿智,看一次也就會了。」

  岳棠本來還想不依不饒幾句,她那些不依不饒的話一向有很多,但她的手被一片溫熱包裹,彷彿泡在溫熱的泉水之中,舒服得不想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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