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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還明白了他已經算是還俗,卻比他還要擔心破戒,怕他心有愧疚,悔恨難當。

  岳棠嘴硬:「我有什麼好擔心,殺個人罷了,你以後跟著我,少不了有這些事。」

  她心裡其實有懼怕吧?擔心因她而破戒會引發他的愧悔,不安終日。

  雪懷勸慰道:「無論我做了什麼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即便是因為你,也與你無干,別往心裡去。」

  明明是她想安慰他的,又變成了他安慰她。

  岳棠的表情很受用,嘴上還不饒人:「什麼呢,你的事情我可都往心裡去了。」

  雪懷那雙墨染的眸子浸透了甜意,對著岳棠笑著點頭。

  岳棠看著眼前地面上拖行的血跡及幾處雜亂的兵刃,喚來兵士詢問情況。兵士道:「稟將軍,我方傷亡半數,北庭探子已全殲!城內來報,雙方各有死色北庭人已被我方趕出境內!」

  寥寥數語,盡了今夜雙方廝殺的慘烈。

  岳棠贊道:「很好!眾將士勞苦功高,傳我軍令,每人賞錢千貫,傷者加倍,死者厚葬,撫恤其家人銀錠百兩!」

  兵士大喜又大謝道:「是!多謝將軍!」

  岳棠與雪懷一前一後返回內殿,眾人都望了過來,見只有岳棠而無夜世廷藍便明白了八九分。岳棠含笑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頗有些睥睨地看著眾人,道:「夜世大將受零傷,本將軍讓人抬他去歇著了,議和文書擬得如何了?」

  眾人連忙依次各自彙報,岳棠凝神聽著。惠王看向雪懷,眼神中有某種暗示。雪懷認命般地無聲輕嘆,轉頭對岳棠低聲道:「餓么?有什麼想吃的?」

  岳棠一笑:「之前過的那些都校」然後又不高心樣子,「只有素的嗎?」

  雪懷:「寺中只有素食,我會做出你喜歡的口味,放心。」

  岳棠眉眼彎彎:「那我可等著了。」

  雪懷點一下頭,起身離去。

  惠王目送他離去,眸光沉暗,像是想起了什麼久遠的往事。

  寺廟后廚。

  雪懷走向灶間生火,之後翻找食材準備一牽他看著火越來越旺盛,忽地感到餘光處略略一暗——有人站在了門口。

  他驀然有些緊張,緩緩回頭去看那人。

  纖細明艷,風姿綽約。

  一位端華無雙的麗人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輕輕喚了一聲:「雪懷?」

  雪懷靜靜看著這麗人,未發一言。

  麗人往前走了幾步與雪懷隔得近了些,微微一笑挽動萬千風華:「是雪懷吧?」

  雪懷:「是。」

  麗人笑如春風和煦:「知道我是何人吧?我叫縈台薔。」

  雪懷聲調艱澀:「惠王,你是我的……母親。」

  縈台薔又靠近兩步,笑得很溫柔:「是,我是你的母親。上次偷偷去寺里看你,還是你十歲的時候……不過我是偷偷看的,你不知情。」

  雪懷略略垂眸:「你來……看過我?」

  縈台薔:「真是抱歉,把你送入寺廟后只去看過那一回。可我身在北庭又礙於身份無法偷潛大夏……你,別怪我,好嗎?」

  雪懷抬眼看她,輕聲:「嗯。」

  縈台薔面上染著喜悅,道:「你已長得這麼高了,真是……這次我隨夜世廷藍前來,縈台一族已做了不少妥協——母親心裡一直記掛你。」她又上前半步,抬頭看著高大的兒子,由衷地暖意盈面,「眼睛像我,鼻樑嘴唇都像你父親。」她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臉頰,「這一身真好看,若是穿戴朝服玉冠,不知會成為多少女子的春閨夢裡人。」

  雪懷對這種長輩的憐愛完全不熟悉,有些尷尬地略略退了退。縈台薔也不著惱,緩緩放下手,輕聲道:「你與我有生分也屬正常,這麼多年沒見過了……來日方長,我們定能重續母子緣分。」

  雪懷看著她:「惠王告訴我,當年將我送入寺廟是不得已為之,既能保母親姓名又能護舊部所有人安寧,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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