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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世廷藍似是對她這並不在意的神情所震,有些摸不透她似地看著她;惠王則是眉目深沉,似是覺得她的推斷有幾分道理,透著大膽,竟也就這樣出了口;而雪懷只是眉清目朗地凝著她,並不關切她的猜測,只用一雙墨染的眸子略帶自嘲苦笑地看著她,似是在「真真諷刺」。
岳棠迅速給了雪懷一個「無礙」的眼神示意,見夜世廷藍與惠王都不話,笑道:「看來我猜得不夠準確,你們直接了便罷,猜來猜去做什麼。」
惠王緩緩搖頭,再次重申:「岳將軍見諒,本王已經過不會吐露。但岳將軍所猜測的身份貴重程度,與雪懷所差無幾,你可以就以此程度來衡量。」
岳棠心裡已經有了計較,看向夜世廷藍笑道:「既是看在雪懷的面上,又在議和條件上有所讓步——你們到底有什麼令我大吃一驚的要求?」
夜世廷藍笑道:「達成議和后,按照慣例應當在北庭與大夏接壤之地舉辦賀典,雙方一同封賞在近來戰役及議和中有重大貢獻之人。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在慶賀上為雪懷錶功即可。」他又加重語氣,「表大功。」
雪懷沉悶地閉了閉眼,看向岳棠的眼神里明白地寫著「你不必聽從」。
岳棠倒是一副來了興緻的模樣:「哦?為雪懷錶大功,將他推舉為英明神武、心懷仁德的救世之主,好讓他帶領北庭軍在不久的將來捲土重來?北庭意在割城甚至討伐大夏,我倒是能理解,」她涼薄地瞥向惠王,「殿下身為大夏封王,也贊同此事?」
「大夏封王。」惠王似是不屑地一笑,「岳將軍不會不知道,本王不過是個鎮守蘭溪六城的擺件兒吧。若本王沒有這一身血脈,早被皇帝處以極刑了。」
岳棠:「那又如何?眼下你是蘭溪封王,就這麼看著北庭人為所欲為?且不我是否會參你一本,你坐擁蘭溪百姓賦稅多年,就不該為他們有所考量?」
惠王勾唇一笑:「岳將軍為民的仁義之心令本王感動,但蘭溪無論誰來執掌,百姓的賦稅只會增不會減,這都是由你那皇帝決定的,與本王無干。何況每年賦稅雖然本王享有半數,但另外半數可是如實上交,沒有半厘剋扣。再者,」他盯著岳棠笑了一下,「唐大人如果還活著,下位封王便是他,對么?」
知道唐敬並不稀奇,他是女帝的面首這件事京中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可是知道唐敬來此是接替惠王的,岳棠以為只有她自己、女帝、傳旨太監及唐敬本人,沒想到惠王竟然連此事都知曉,看來他的眼線星羅密布,已成網縛之勢。
岳棠暗暗心驚,面上卻並無顯露,依舊是端著涼薄笑意地道:「誰來接替蘭溪封王都是聖上決斷,既然殿下現在仍是簇封王,對北庭人所開條件就無半點意見么?」
惠王十分乾脆:「無。」
岳棠「呵」了一聲,笑道:「我若不允呢?」
惠王養尊處優被人奉承慣了,聽得此言便皺眉將怒。夜世廷藍笑著緩和道:「岳將軍切勿動氣,這不是商量呢么。」
岳棠涼涼笑道:「你不必急著轉圜,我就想問問惠王殿下,即使與岳家不睦也不喜聖上,即使你最終能將雪懷塑造成真命子,又如何?」她帶著漠然看世間的神色,「從蘭溪起兵直至京城,重演這二十年來皇位兩易其主的亂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