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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岳棠便走入主殿召喚了幾人前來吩咐一番,將今夜原本安排的關鍵幾處置換調整,又將寺中布置改動一番。但吩咐完又自嘲道:「我們在明敵人在暗,做這些也是徒勞吧。」
「總比坐以待斃要強。」雪懷完眼神示意不遠處的佛堂,「時辰尚早,先陪我去參佛吧。」
岳棠不知道他為何現在要去參佛,但點零頭。
雪勢又大了些,周遭陷入銀色紛白。
雪懷自然地牽起岳棠的手,岳棠也自然地回握住他,彷彿本該如此。前路雪色蒼茫,風霜凜冽,也許今夜便會霜雪彌,血色鋪地,但他們握住了想握的手,牽在了一處。
雪懷跪在一尊金身大佛前,略略垂頭似乎在默默地訴著什麼,兩手也在微微動作。岳棠靠在門口望了他一陣,輕步走到遠些的地方,著人去尋洪定來。洪定很快趕來,行禮后急忙稟報:「那位安排寺廟布置的大人死了,頸部中刀失血而亡。」
岳棠「嗯」了一聲,帶零探究的笑意看他:「收屍了嗎?」
洪定:「沒有將軍的命令不敢輕動,但放在原處實在有礙觀瞻,屬下命人將他挪到僻靜的居室去了,等候將軍處置。」
岳棠:「隨意埋了吧。」
洪定微微訝異:「這位大人看起來與將軍熟識,不查查兇手么?」
岳棠一笑:「他叫唐敬。」
洪定怔了一下,有些吃驚的樣子:「難道是聖上寵愛的那位……」他有些焦慮,「這可怎麼辦,聖上怪罪下來……」
岳棠攤手:「死都死了,我能怎麼辦。」
洪定思忖了一下,打量著岳棠:「不會是您下的手吧……」
岳棠一笑,卻並不回答這個問題,道:「叫你來是想問,尉遲執明現在何處,你去聯絡他,我需要柯家的兵馬。」
洪定略略驚異之後一臉懊喪:「屬下辦事不力,失了尉遲執明的蹤跡已有三日,想著儘速將他尋到來將功折罪,就一時沒敢上報……」他跪地垂首,「請將軍恕罪!」
岳棠勾唇,皮笑肉不笑地道:「這麼巧,在這個節骨眼上跟丟了啊。」
洪定一急:「將軍請再給屬下幾,一定將他尋到!」
「罷了。」岳棠嗤笑,「過幾你尋到他,不定就是帶他來給我上墳了。」
洪定:「怎會!屬下——」
岳棠有些不耐煩地打斷道:「告訴岳松,他若打算做壁上觀,我就算將蘭溪六城都割給北庭,也不會讓他佔到一個銅錢的便宜。」她冷聲威脅,「即使我身死於此,也會給他造個『督戰不力、趁亂逃避』的罪名,他當知道聖上多麼希望他出個錯,嗯?」
洪定一陣無言,最終道:「將軍還是認為我會向岳鬆通風報信。」
岳棠:「我現在是讓你去通風報信,不是你私下,明白么?」她冷笑著一嘆,「我已經沒有心思去判斷誰真誰假,也無力聽誰辯白,眼下,我吩咐,你照辦便是。」
洪定默默點頭,垂首行禮:「是。」之後起身離去。
岳棠漠然地望著他的背影。這個看起來有些蕭瑟的背影與從前那個為她擋刀防劍的背影重合,與從前那個與她並肩抗敵的背影重合,與從前那個為她開路搭橋的背影重合——而今,卻是個不知會做出什麼令她無法應對之事的叛逆背影。
仰頭望,吸一口寒涼的氣,冷一冷胸中為曾經的好兄弟而熱的心腸。岳棠自從軍以來就時刻警醒自己不可為身邊人多動感情,尤其在嘗過兩次身邊人背叛之後。可情感若能控制,世間何來悲酸苦楚?若情能收放自如,那便不會有淚水這個東西的存在了吧。
岳棠又看向佛堂,雪懷仍垂頭跪著,背影寬闊健朗,彷彿能承一切艱澀折磨,擔所有苦難劫數。
胡思亂想間,雪懷已從佛堂走出,手中多了一根長棍。岳棠好奇地笑道:「哎?佛祖給了你一根長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