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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懷不語,金世通靜待了一瞬,問道:「沒了?」
雪懷:「善待百姓,及北庭戰俘。」
金世通:「可以。」
雪懷:「你能做主答應?」
金世通一哂,道:「你也清楚,這些節都無傷大雅。尤其你在意的岳將軍,既然你應承收下蘭溪之功,她便也不是什麼阻力了——因為她阻不住你。」
雪懷淺淡而笑:「拿下這大功之後呢?向皇帝邀功封賞,還是——造反?」
金世通微驚於他隨意吐口「造反」二字,雪懷繼續道:「惠王可調動的蘭溪六城兵馬約莫六萬,常備駐軍兩萬,若再有北庭相助,」他瞭然一笑,「倒是真能湊出十萬大軍,威懾當朝。」
金世通只有一個想法——雪懷心裡什麼都清楚。
金世通不敢多言,只道:「這都是你的猜測,至於王爺的籌謀,不是我能揣測的……」
雪懷:「不難為你,將我的話帶到便好。」
金世通嘴上仍是不漏:「了王爺在北庭人手中,我最多也只能讓探子們散散消息。」
雪懷只一笑:「那便多謝了。」
金世通離去后,影殺立即出聲:「找死嗎?」
雪懷:「是又如何。現在就要動手嗎?」
影殺頓了頓,雪懷微笑道:「沒有命令你不會動手。你將消息送出再收到消息,即使是最快的信鴿怎麼也得耗費四五日,這幾我仍會平安。」
影殺似是冷哼一聲,嘲笑道:「只有幾日好活有什麼可高心。」
雪懷:「這五年,你快活過嗎?」
影殺沉默。
雪懷:「我不知你是被迫還是自願,但五年來無聲無息隱匿暗處,吃不飽睡不穩,著實凄苦……」
影殺:「別跟我玩什麼交心,沒用。」
雪懷:「我只是想問——我死後,你能否自由?」
影殺倒是很快答了:「不能。」
雪懷微微訝異,問道:「會死嗎?」
影殺一笑:「難。」
雪懷輕輕一嘆:「看來你是因為仇恨才來監看我的。」
影殺似是忍了忍,有些忿忿道:「你真以為你什麼都知道!」
雪懷:「只有仇恨有這樣強大而綿長的力量,令人忍受困苦,不顧性命。」他輕輕嘆問,「我的家人……曾經傷害過你的家人?」
影殺暴躁道:「閉嘴!」
雪懷於是真的沒再下去,靜靜地立在窗邊,看外面又漸漸飄落的大雪。
「蠢貨。」影殺忽然出聲冷哼,「做什麼好人,做壞人痛快多了。」
雪懷含笑不語,影殺像是質問一般:「被囚禁一樣活著還要做個好人,你不累么?!」
「累。」雪懷笑著承認,「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誰。我總想著家裡人或者與我家族有舊之人某會來尋我,若真有那一,我希望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不令自己難堪,不令來尋我的人蒙羞,僅此而已。」
影殺似乎無言以對,聽那呼吸聲又像是在生悶氣,徹底不話了。
雪懷關上了窗,輕聲道:「雪真的本名叫什麼,能告訴我么?」
影殺:「不能。」頓了頓又道,「我叫他『影丁』。」
雪懷:「你呢?影戊?」
影殺:「影辛。」
雪懷微笑:「多謝。」
影辛:「又高興什麼?知道的越多,離死期越近。」
雪懷的笑意又深了些:「五年了,你應該知道其實……我死了比活著要痛快些。」
影辛再次沉默,連呼吸聲都沉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