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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定連忙起身向前幾步在她面前站定,肅立垂頭。
她的聲音已經重回冷靜涼淡:「一,向朝廷上奏北庭議和之事,惠王仍以失蹤處置,若有聖旨傳回,需得大張旗鼓地迎接;二,無論如何找到夜世廷藍,秘密帶來見我;三,繼續射殺所有飛離蘭溪的信鴿;四,進入蘭溪的傳令官,不管誰傳令給誰都先秘密看押,即使是聖上單獨傳給我的,也必須秘密地帶來見我。」
洪定:「信鴿我一直有派人截殺,包括從惠王府飛出的,截到的消息都是金世通以惠王口吻發出去的,對岳家、柯家、皇上的都櫻」
「不過是彙報蘭溪情狀吧,」岳棠篤定道,「金世通縱然敢用惠王口吻,必不敢發號施令。」
洪定:「是。從截到飛回信鴿所帶訊息來看,三方均在觀望,伺機而動。」
「呵,永遠都是這樣。」岳棠涼笑,「這樣也好,倒是給了我可乘之機。」
洪定:「至於夜世廷藍,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實在是不知去何處尋,可能耗費時日會久些。」
岳棠:「無妨,你放出消息,就我在尋他,他自會前來。」
洪定略略訝異:「將軍如此肯定?」
岳棠:「肯定。」
洪定:「屬下斗膽問——為何?」
岳棠的手指敲了敲桌上的那堆書信,笑了笑:「你猜猜?」
洪定:「莫非老將軍……提及了此人?」
莫非這夜世廷藍與岳家有什麼籌謀?
岳棠沒有回答,笑道:「去辦就是。」
洪定作為下屬不可再問,拱手行禮道:「是!」
岳棠看著他轉身走向門口,又像是有些猶豫不決地開口:「你,若派個人刺殺雪懷,誰比較合適?」
洪定驚得回頭:「什麼?!」
岳棠笑得涼薄:「怎麼,你不希望他死?」
洪定都有點結巴了:「他、他救了您的命,我一直、一直感激他來著……他礙著您什麼了嗎?」
岳棠語調涼涼:「他現在是蘭溪的主事人,即將領受百倍於我的大功。」
洪定:「那都是因為他假扮惠王。如果他恢復為僧,至多您給他請功成為住持也就頂頭了。」
岳棠歪頭笑著看他:「你在為他求情。」
洪定連連擺手,道:「屬下絕沒有那個意思,不管您要處置誰,屬下都聽您吩咐!」
岳棠笑了:「罷了,你去吧,我再想想。」
洪定再次行禮,離開了。
待他走遠,岳棠沉眸瞥向桌上的一封信,那上面是父親熟悉的字跡,寫了一件很久遠的舊事,清楚明白地告訴她了一件事的前因後果——
那年遇狼,岳松為何能在後來佔下營救岳棠的功勞,為何細節能得分毫不差?
因為岳棠身邊有岳松的人。
一個從未顯露過端倪的人。
岳榮沒有明,但字字句句都指向了洪定。
另一封信上岳榮提及北庭的夜世家族有一明面上的棄子暗地裡的悍將,深入大夏邊境蘭溪六城已至少一至兩年,具體行為不明,但曾與惠王、雷孝尉遲執明等人及其他城主有過接觸,不僅令北庭軍在邊境劫掠且總是抓不住頭目,還令邊境軍費開支大大增加,更時時伺機而動,妄圖將邊境六城納入北庭版圖。
此人不必多想,定是夜世廷藍無疑。
其餘信函都是岳榮得知蘭溪事態發展后做出的各種指令,卻都因岳棠拒看而無一得以實施,連這幾封能極大擾亂岳棠心神的信函也沒有應時應景地看到,於是在最後發來的一封信里,岳榮行文中的措辭放緩了不少,命令的詞句也輕淡了許多,甚至難得有兩句關切岳棠身體的話語。
這最後一封信的抵達日期,是在岳棠將北庭軍圍殺城內大挫北庭銳氣之後的第四,正好是飛鴿傳書一去一回的時間。
而她明明一直命令洪定派人射殺所有從蘭溪飛離的信鴿,遠在京城的父親仍然能十分準確地收到蘭溪的一切消息。
呵,跟隨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