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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懷:「貧僧乃是醫治岳將軍的三位醫官之一。方太醫事忙,常總醫官身為男子不便守候在此,於是貧僧便坐鎮此處。一是觀測將軍病情,二來,」他意有所指地看著岳松,「以防有人趁機暗害將軍。」

  岳松冷笑一聲,長劍往前送了兩分,不屑道:「那位總醫官是男子不便坐鎮此處,你就方便了?」

  雪懷:「出家人並無男女之分,貧僧看世間男女並無不同。」

  「那又是誰要暗害我妹妹了?」岳松近前半步,長劍與雪懷的脖頸須臾毫釐,「我不過是想看看妹妹的傷勢,跟你這個出家人有何干係?」

  「叮」地一聲,一枚袖箭釘在岳棠床沿,一串佛珠纏繞其上,堪堪阻斷了袖箭刺入岳棠脖頸的進程。

  岳松沒有回頭也知道自己這一下聲東擊西以失敗告終,當機立斷推刺長劍,想要將眼前這目擊者滅口。然而他的劍只進了些許便停滯不前,劍鋒被雪懷以兩指夾住,半點動彈不得。

  岳鬆手上使力,額上微微冒汗,不可置信地看著雪懷:「你!」他另一隻手趁勢襲上,卻被雪懷看似隨意地輕輕一捏一撥,腕骨斷裂的聲音驟起。

  「啊!嘶……」岳松吃痛長劍脫手,一手握著另一手的腕骨連連後退靠在牆上,驚疑不定又憤慨非常,「你到底是何人!」

  雪懷神色平和,隨手將長劍放在一旁桌上,平靜地看著岳松:「貧僧,雪懷。」

  「一個和尚竟有如此武功!」岳松忿忿,眼神漸漸陰兀,「你掛單何處?今日你若是敢便殺了我,否則,我定剿了你寺廟上下寸土不留!」

  雪懷雙手合十微微一笑:「貧僧所在凈空寺乃朝廷敕封,岳大將軍想做什麼,請便。」

  岳松眉頭一緊:「凈空寺?清沐山上的凈空寺?」

  雪懷:「正是。」

  岳松的神色變了。他緊盯了雪懷幾眼,忽地眯了眯眼像是想起什麼緊要事,重重哼了一聲,上前撿起自己的長劍重新插回腰間劍鞘,用鼻子長長出了一口氣,側著臉斜睨著雪懷,說道:「今日之事你不說出去,我便放過凈空寺,及你。」說罷便走向床沿想拔出袖箭帶走。

  「留下袖箭為今日之憑,貧僧便三緘其口。」雪懷在他身後不緊不慢地說道。

  岳松想去拔出袖箭的手頓住。他知道若是這和尚要留下這袖箭,他沒有能力反抗。

  岳松縮回手,看向雪懷:「你與我妹妹,是什麼交情?」

  雪懷神色坦蕩:「君子之交。」

  「最好是這樣。」岳松輕哼,轉頭即走。

  雪懷見他出了內室才收回目光,起身走向床榻,伸手取下佛珠又拔出袖箭,拿在手中細細看了看才收在袖中,望向仍然沒有睜眼跡象的岳棠,抬手將方才被岳松弄亂的被子輕輕掖好。

  雪懷探出兩指輕按在岳棠手腕脈搏處,細細凝神。把完脈之後將她的手臂送回被中,又雙手合十對她輕輕說一聲「冒犯了」,再揭開她胸腹處被褥查看她傷處。岳棠傷處的衣衫被正好剪開一個豁口,既覆蓋住了她其他肌膚又能清晰看到傷口,正是雪懷指導一個民女所為。

  傷口依然潰腫且有擴大趨勢,與疫病癥狀無二。雪懷輕輕合上衣衫及被,起身在不遠處的條案上將地靈花粉末細細攪拌至一碗濃稠葯汁之中,再將愈發濃稠的藥膏抹擦在紗布上,重新回到床榻邊給岳棠覆蓋在傷處。接著喚來那剪開岳棠衣衫又一直服侍她喝葯的民女,令民女以先前之法將葯汁給岳棠灌下。

  民女端了葯碗和一截麥稈,將葯汁吸入麥稈內再吹入岳棠口中,如此反覆數十次方喂完一碗,已是累得額上冒汗。

  雪懷雙手合十垂首道謝:「真是辛苦了。」

  民女笑笑:「不算什麼的,農活兒可比這累多了。」

  雪懷再次頷首致意,民女卻還沒走,笑著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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