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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
岳松騎著高頭大馬,率領著三千重甲兵士浩浩蕩蕩地行進在距離蘭溪主城不遠的官道上。他穿著新制的武將蟒袍,衣襟對口處淡紫色月下流水的紋綉十分顯眼,甚至蓋過了袍服上顯示官員身份的四爪黑蟒。
他目光沉穩自信地看著城門上「蘭溪」兩個石刻大字,瞥著城門為他的到來而大開,唇角泛起一絲盡在掌握的笑意。
惠王失蹤、雷行身死、尉遲逃竄、岳棠昏迷——蘭溪已沒有一個能主事的官員,只等著他來探囊取物。
看著洪定匆匆而來對自己行禮,岳松滿意地點頭,客套的問話令所有將士都能聽見:「我的四妹妹如何了?聽聞她重傷昏迷的噩耗我真是悲從中來,真擔心她有個什麼閃失。」
洪定答道:「幗英將軍現下仍在昏迷之中,生死未卜。」
岳松耷拉了眉眼惋惜道:「我帶來不少名貴藥材,速速帶我前去吧。」
洪定:「幗英將軍雖在昏迷但也算穩定,也有蘭溪當地名醫在她身邊,眼下要緊的是先去拜見惠王殿下。」
岳松悚然一驚:「你說拜見誰?」
洪定:「惠王殿下。」
岳松在馬背上傾身,盯著洪定的雙眼:「惠王失蹤多日人盡皆知,他何時回的蘭溪?!」
洪定:「前日深夜。惠王殿下歷經險阻從北庭逃脫,身上有多處被刑訊過的傷痕,但於性命無礙。」
岳松面上沉了一沉,直起身子恢復了神色,淡淡問道:「確實是惠王?」
洪定:「屬下也沒有見過惠王殿下,但蘭溪現有其他官員及他府中眾人都認識他,想來不會有錯。」
岳松輕嗤了一下,甩了一下手中馬鞭,隨意道:「那便帶路吧,禮數還是要周全的。」
洪定稱是,命人帶路將兵士們安頓妥當,自己引著岳松及一隊護衛往惠王府邸去了。
惠王府邸位於主城東側,五重殿宇的高門闊戶,雕樑畫棟,金碧輝煌。岳松來王府的路上已有人先行前去通報,此時待他下馬行至東角門,已有府內管事前來迎接,親自將他引入正殿。
岳松腳步沉緩地步入惠王府邸,邊走邊看——只見不少僕役來來回回,或是洒掃或是搬運物什,果然是一副王爺剛剛回府的忙碌景象。越接近正殿守衛的兵士越多,雖均有行禮卻眼帶戒備,顯然對於剛剛歸來的惠王的安全分外上心。
岳松想起父親給他看的北庭暗報,對著已經隱約能看見的正殿主位上的那個人影,微微蹙眉。
進入正殿,有王府官員夾道而立,均對岳松拱手致禮。岳松上前行至主位座下,沒有急於行禮,只是仰頭望向主位——只見一錦衣華服金冠玉帶的年輕男子正隨意瞥著自己,模樣氣度都與從前府中所看過的關於惠王的描述極為貼合。
不過岳松仍然沒有行禮,微微疑問著笑道:「惠王殿下?」
邊上立有文官輕斥:「放肆,下官面見封王為何不行禮?」
岳松負手而立絲毫不懼,仍是笑著說道:「據可靠線報,惠王已身死北庭,不知這座上之人是哪裡冒出來的?不早不晚,恰恰趕在我來蘭溪之前?」
文官又要出口訓斥,座上那人輕輕抬手阻止了他,低低咳了一聲,帶著長途跋涉和身體抱恙的略微沙啞聲音說道:「這世上事,總是無巧不成書。岳府線報廣密,竟沒人告訴岳大將軍,本王從北庭人手中奔脫已有十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