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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執明被他這句話弄得十分心煩。原本他與雷行是分開關押的,卻忽然被調至一處,又將守衛調換了兩次,如此明顯故意讓他們逃脫的漏洞,雷行卻執意將計就計。待他們逃出來之後他才發現,雷行竟已安排好與四城主裡應外合圍城,要在岳棠不在時將蘭溪六城的控制權重奪手中。

  尉遲執明本不同意這樣做,他們與岳棠並沒有什麼大的矛盾,何況雷行與他本身也是面和心不和,不過是一同謀利罷了。眼下得罪岳棠沒有任何實際好處,她畢竟是岳家人,還代表著皇權威儀,即使想控制她也得找個緩和的法子……然而雷行自從被岳棠奪取了六城控制權之後就一直心中憤懣,加上四位城主一直在找他要自己的兒子們,令他心煩焦躁,得了岳棠離營的消息就立即想奪回一切。

  行動之前,尉遲執明幾乎已經認定會面對敗局。但他不能不與雷行一道,因為他們早已是一條船上的人。夥同北庭劫掠邊境之事一旦被捅出去坐實,自己絕對死無葬身之地,加之這些年得到的好處,他只得依附於雷行。

  但他沒想到雷行調動了六城能調動的所有兵力及自己的私兵,以洪水傾覆之勢撲襲了岳棠的大營。然而營地空虛且沒有搜尋到四位小公子的蹤跡,雷行雖然心有惴惴卻依然命人四處搜尋斬殺幗英兵士,務求在岳棠出現之前平定一切。

  雷行如此急進的原因,尉遲執明多少能猜到。從最初的囤積藥材栽贓給惠王又坐地起價賣給惠王,再到後來的哄騙岳棠、在城中藏匿藥材、指使自己放出消息引來前北庭貴族夜世家的重要人物,及至現在的趁機發難、引了北庭人來妄圖令岳棠自顧不暇……

  無論哪一樁哪一件,都是無可逃避的死罪。

  岳棠可是有著先斬後奏之權的大將,何況她一向刑責苛重,手上斬殺過的高官貴戚已超二十,朝中人提起她無不咬牙切齒又膽寒難言。

  雷行已是拚死一搏。

  但自己並不需要陪他拚死,卻已上了同一條賊船。尉遲執明煩躁地皺眉,瞥向一旁被五花大綁的洪定,認為這是一張不錯的護身符,畢竟洪定跟隨在岳棠身邊出生入死,是岳棠極為看重的副將。

  洪定像是知他所想地笑了起來:「我家將軍六親不認,你是知道的吧?」

  尉遲執明不禁想起那個流傳甚廣的故事——岳棠的一名得力幹將奉命圍剿流民暴徒,因流民多為當地人所以受到當地民眾的保護,在鎮壓過程中根本分不清是暴徒還是無知的只是想保護自家人的民眾,於是這名幹將便將保護暴徒的民眾頭領斬首示眾,希望能殺雞儆猴。但沒想到這民眾是當地頗有威望的鄉紳,平日里擁躉甚多,竟引發近萬民眾自發請願,盡數跪在岳棠的臨時府邸大門前,要求岳棠處置這名幹將。

  當時的岳棠剛從追剿暴徒餘黨的路途迴轉,一邊是得力幹將一邊是近萬民眾,本以為她會陷入兩難之境,卻沒想到不出半日,那幹將的頭顱便被高高挑掛在民眾聚集處,使得民眾們很快叩頭散去。

  以一人首級安撫近萬民眾,是朝廷的佳話,也是軍中的寒心。

  待岳棠迴轉京城之後,跟隨她出征此役的兵士們紛紛重回岳家軍,幗英軍無端折損過半,她也落得個「六親不認」的名聲。

  尉遲執明更加心煩意亂,他不過是想渾水摸魚撈些錢財,再順利地將仕途混下去,為何現在變成了跟欽差作對的反賊?

  「總領大人!」一兵士神色慌亂地匆匆上前稟告,「有大軍圍城!」

  尉遲執明驚道:「哪裡來的大軍?!」

  莫不是京城已得了消息,調動臨城大軍來平亂了?

  兵士見主將驚詫更是慌張不已,結結巴巴地說道:「是、是幗英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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