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昔

  四、昔

  表彰大會無聊而冗長，上台的領導換了一個又一個，說的都是那一套相同的說辭，毫無新意。

  梁致涯從口袋摸出一個銀殼火機，隨後又放了進去，思緒潮水般涌了上來，讓他莫名心酸。他是一個意志力極強的人，在這七年中，他能把一切無用的記憶塵封起來，不讓它們隨意干擾自己的情緒而影響自己的工作，可是現在不能了。

  初見梁摯雅是在2009年11月18日，他強大的記憶力讓往事歷歷在目。那天正是省實中的校運會，陰雲郁掩，寒風凜冽，還飄零著少量雨。上半場剛結束，同學們都散了，梁致涯還坐在看台上專心致志地用ipad做數學建模，放學路過的同學們紛紛熱情和他打招呼，他也置若罔聞。

  生成數據，ok，搞定！梁致涯成竹在胸，把平板放好后，甩起書包準備離開操場，路過一排座位時，幾個女生嘰嘰喳喳圍在一起不知道在幹嘛，擋住他的去路。

  「麻煩讓一讓。」梁致涯側身想擠一擠。

  「梁致涯！你快來！梁摯雅好不舒服，你快背她去診所吧！」

  「梁摯雅好像走不了！」

  「她剛跑了3000米！」

  那幾個女生見到唯一的、且人高馬大的男生走過來，好像看到了希望，立刻向他求助。

  梁致涯這才發現她們圍著一個只穿著短褲的女生，不但冷得全身哆哆嗦嗦地發抖，還不停乾嘔，額頭冒著大滴大滴的冷汗，濕漉漉的長發亂作一團。

  背她？髒兮兮的，怎麼可能。梁致涯毫不客氣地露出嫌棄的表情，冷淡地說：「你們還是打電話給班主任吧。」

  「不、不用的。我、我沒事。不用管我的……」梁摯雅忍著強烈不適，磕磕巴巴地說著，她實在是不想麻煩別人，其實最主要的是她沒錢看病，跑一趟診所不便宜啊，夠她吃好久的早餐了。誰知她剛說完，嘴唇一白，暈了過去。

  幾個女生驚叫了起來，有人說抬，有人說報警，亂作一團。就連梁致涯也嚇了一跳，雖然他的確不是什麼熱心腸好好市民，可畢竟人命關天，何況診所並不遠，就在學校對面。

  「那還是我背一下吧，我怕你們再折騰一下，人就沒了。」梁致涯翻了下白眼，極其勉為其難接下了這件「莊重」的任務，這是什麼倒霉日子。

  幸好那女生又瘦又輕，全身好像沒幾兩肉，梁致涯全程黑著臉，在幾位女同學的陪同下，迅速把她背到了離操場幾百米遠的實中診所，這個診所特意開在實中附近，專門為全省的精英學霸們服務。

  梁摯雅倒是沒什麼事，就是低血糖加劇烈運動引起的暈厥，護士熟練地給她蓋好了被子，掛上了鹽水。

  梁致涯最不缺的就是錢，瀟瀟洒灑幫梁摯雅給了兩張紅色毛爺爺當醫藥費，馬上走人，甚至連那女生長啥樣都不知道，他還要回學校吃飯睡午覺呢，管得了那麼多麼？他今天已經算得上菩薩轉世，普度眾生了。

  梁致涯剛走到病房門口，有個女同學喊住了他，「梁致涯！你的衣服後面…」他轉頭一看，潔白色校服外套染上了一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還相當明顯的紅色污漬，不用說都知道是什麼。

  媽的！他要炸毛了，他有潔癖的，救命啊！梁致涯像碰到屎一樣跳了起來，三下五除二把校服脫下來，想都不想地踩開醫療垃圾桶把它扔了進去。

  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