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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破釜沉舟(二)

  「不必了。」沈舒窈加快步伐,毫不猶豫地拒絕。

  今夜,便能為蓮兒報仇了,因為她終於想起來了,殺害蓮兒的那批刺客,腰間就佩戴著玄武紋令牌。

  蕭玄奕總感覺她有些異常,雖然她的性子一直清湯寡水,可畢竟她很久沒有用這種口吻跟他對話了。

  他疾步上來,攔住去路,「舒窈,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她不答,繞開他兀自往前走,而她清冷決然的神情總讓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隨即抬手一揮,兩道黑影驟然從天而降。

  「跟上去,保護好她。」

  「是。」

  沈舒窈剛走到衙門口,就見到了在此等候多時的顧燊,她目不斜視就想沒看見似的,自顧自地走。

  他放下手裡的茶杯,徑直追了上去,伸手去幫她提檀木匣。

  「舒窈,累壞了吧,聽說廣福樓新出了蜜汁烤羊,不如咱們一塊去嘗嘗?」

  她往後退了一步,讓他夠檀木匣的手落空,隨即攤開雙手。

  「看見我手上的黑印了嗎?就是剛才解剖焦屍時沾染上的,你現在讓我去吃烤羊,你覺得合適嗎?」

  聞言,他臉色頓時一僵,胃裡頃刻翻江倒海。

  本想強忍著不在她面前失禮,奈何這股浪潮實在太過洶湧,隨即跑到牆角嘔吐起來。

  她本就想甩掉他,目的達到了,自然是信步閑庭地離開。

  年關將至,縱使嚴寒蝕骨,大街上依舊是車水馬龍,張燈結綵。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林義為那條巷口,一直未騰出空去他家一趟,也不知道暮秋現在的身體是否養好了。

  自從林義為入了巡防司后,便一直忙於京城巡視,雖然她在街上曾碰到過他幾次,但都只是匆匆聊了幾句。

  不過看他現在的精神頭,應該是在巡防司混得不錯,之前曬得黝黑的臉也逐漸白了回來了。

  看著這個曾經多番關照自己的大哥,終於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她打心底為他高興。

  可她終究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可她接下來要做的事太危險,絕不能連累到他們。

  回到宅院后的沈舒窈,燒了一大鍋水沐浴,她雖為仵作,但卻不喜歡身上帶著屍臭氣。

  碳火燃得旺盛,整個屋子都暖洋洋的,她穿好瀆衣,背對著銅鏡,徐徐轉首看了一眼後頸。

  兩寸長的赤色印跡,在她潔白的皮膚上,顯得尤為詭異。

  華燈初上,暮色來臨,沈舒窈書房的密室,隱隱傳出咚咚鏘鏘的敲擊聲。

  這間密室是她無意間發現的,原本用來存放一些貴重物品的,可現在為擺脫那些在暗處的人,她不得不從這裡鑿出一條暗道來。

  為了不讓他們覺察到任何端倪,她行事一直都格外小心,現在就差那麼一點,暗道就徹底打通了,只有這樣,她才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脫逃。

  天氣嚴寒,她常常在潮濕陰冷的暗道,一呆就是一整天,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縱然雙手磨出了無數血泡,她卻沒有絲毫感覺,不知是麻木了,還是太過專註一件事而忘卻了疼痛。

  原本她一直在苦思冥想暗道的出口,卻不料,隔壁一戶人家突然要去南方學做生意,打算出售宅子,舉家遷移。

  然而,因這處宅院太過破舊,且要價太高,一時竟無人願意接手,就算有願意接手的,也是把價格壓得極低。

  雖然這宅子有些破舊,可憑著這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段,怎麼著也可以賣個好價錢,只是因為他們著急出手,一直尋不到合適的買家。

  後來,這家人經過仔細思考,便決定不賣了,打算就這麼讓它閑置著,若是在南方發展不好,將來回京好歹還有個落腳之地。

  而恰是這家人的離開,卻讓沈舒窈靈機一動,若將暗道直接挖到隔壁,只需借道北側的染坊,便可直達城門口。

  本朝之規定,凡進城者皆要出示身份文牒,而出城若非上頭有令嚴加盤查可疑人員,一般都不需要出示身份文牒。

  而若是她不想出城,直接通過暗道,從隔壁西門出去便可。

  終於,暗道打通了,她將最後一筐泥土倒入後窗的巷道里,為了不被察覺,她甚至都不敢把泥土運到庭院里。

  若不是顧燊三天兩頭往她宅院跑,她何至於弄得跟做賊一般小心翼翼,本是為逃婚準備的暗道,卻沒想到它所提供的便利遠不止於此。

  她換上夜行衣,將飛爪系在腰上,匕首插進靴子,拿著破塵劍就鑽進了暗道。

  暗道很窄亦很深,只容她一人通過,空氣稀薄,黑漆漆一片,加上身上未愈的傷勢,她的動作稍微有些慢。

  約莫過了一刻鐘,她就從幽暗的地下鑽了出來,暗道的出口在幾棵榕樹之間,這樣隱蔽的位置,常人難以察覺。

  她在裡面憋壞了,靠在榕樹上,喘了好幾口大氣。

  須臾,她掏出面巾系在臉上,趁著黑夜往西門而去。

  熊熊火焰,仿若一個從天而降的邪靈,肆無忌憚地擴張它扭曲的爪牙,想要將一切吞噬殆盡.……

  「啊——」靈韻被噩夢驚醒,滿頭大汗地倏然從床上坐起。

  昏暗的光影下,微微蕩漾的幔帳,窗外閃過一道縹緲的鬼影,嚇得她花容失色,捂臉大叫:「鬼啊——」

  霎時,燈盞倏然一亮,兩個宮女一左一右掀開幔帳,看見靈韻蜷縮在床角瑟瑟發抖,「公主,您怎麼了?」

  聽到宮女的聲音后,靈韻才漸漸緩過神來,徐徐挪開捂住臉的手,聲音顫抖地指著窗欞,說:「我方才看見鬼了。」

  話落,兩個宮女頓時煞白了臉,嚇得緊閉著眼,抱作一團瑟瑟發抖。

  此時,沛珠也趕了過來,她定了定神,壯起膽子朝著靈韻手指的方向去。

  快到窗前時,她提著一口氣,徐徐地去推開窗欞,霎時,刺骨的寒風湧進殿內。

  長廊外,紫竹上覆蓋的皚雪,在冷風中四處飄散,有一根嫩竹被風吹折,垂在半空搖曳不定,甚是詭異。

  沛珠倏然鬆了一口氣,笑著轉過臉,回稟,「公主,不是鬼,是紫竹。」

  靈韻聞聲,立即跳下床榻,跑過去湊近一看,果然是紫竹,繁茂的枝葉隨風晃動,像極了鬼影。

  確認不是鬼魂,她緊繃的情緒,才算是徹底放鬆了下來,緩緩回到榻前坐下。

  冬夜寒冷,她衣著單薄,宮女趕緊拿起銀狐毛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

  沛珠將窗關上,隨即倒了一盞茶給靈韻,「公主,入夜嚴寒,喝點薑茶暖暖身子,一會兒也好睡個好覺。」

  「我現在睡不著。」靈韻接過茶盞,朝旁邊的兩個宮女使了個眼色,她們隨即便退下了。

  「公主,您近日總是夢魘,這太醫開的安神方子也沒什麼效果,可是心中有什麼煩心之事。幼時常聽人說,若有煩心之事盡可與人傾訴,這樣方可紓解愁思,若是總是將煩心之事隱藏在心裡,日子長了鬱結在心,便會導致失眠多夢。」

  「沛珠,汐貴妃又懷孕了,父皇已經下旨,百日後冊封她的兒子為太子。眼下她的風頭越甚,母后的處境就越發艱難,這幾個月,她身邊的親信之人,總是莫名其妙地死去。這些十之八九與汐貴妃脫不了干係,可惜現在苦無證據,不能在父皇面前指認她。」

  「汐貴妃這些年仗著陛下專寵,刁鑽跋扈,心狠手辣,這在後宮之中早就不是什麼秘密。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寬厚仁慈,這些人亦從未過問過她的不是,還時常勸慰後宮的各位嬪妃娘娘要和睦相處。」

  靈韻「嘭」地一下將茶盞放下,厲聲道:「如今她的兒子,還沒有正式授太子印,她就這麼急於對母後下手,莫不是她忘了,母后膝下育有大皇子。若真論儲君之位,成年皇子更能比黃口小兒服眾,大皇兄德才兼備,雖不是母后親生,可這些年母后待他視如己出,且他也十分孝順母后。我就不信,憑我皇兄的才能,當不得這東陵的儲君。」

  沛珠嚇了一跳,趕緊給靈韻捶腿,「公主,先消消氣,小心氣壞了身子。」

  靈韻揉了揉太陽穴,微微嘆了口氣,「我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和親之日臨近,我總擔心會有事發生。若我在途中生了變故,不能順利嫁去西郇,便無法鞏固母后在後宮的地位,亦少了與汐貴妃相爭的籌碼。」

  「公主,您一定會順利嫁給西郇太子的。」沛珠起身,輕柔地幫她按壓太陽穴,「您忘了,這次為您送親的可是晉王殿下,咱們東陵赫赫有名的戰神王爺,有他護送您到西郇,您盡可放寬心。」

  「你說得對,有四皇叔在,我就不信那些狼子野心之輩,真敢跑來送死。等到了西郇,入住太子府,太子定會派高手貼身保護我,如此,我便高枕無憂了。」

  「所以啊,您現在要好好休息。」沛珠扶著靈韻躺下,「若您休息不好,皇後娘娘又該心疼了。」

  靈韻看著她,這個自小就在她身邊伺候的宮女,確實比旁人更為貼心,「你也早點睡吧,明日我們一起去給母后請安。」

  「是。」沛珠幫她蓋好衾被,吹滅了燈火,隨即把角落的鋪蓋卷抱出來,鋪在地上合衣睡下了。

  夜黑風高,巍峨的宮牆下,閃現一道瘦弱的黑影。

  黑影利落地取下飛爪,在手中甩兩圈,隨即用力拋了上去。

  待確定飛爪抓牢后,黑影便緩緩往上攀爬,牆上掛了積雪,踩上去有些滑,好幾次都差點摔下去了。

  終於,沈舒窈爬上去了,這時,有巡邏的人過來,她即刻閃到隱蔽處躲起來。

  待人都走了后,她迅速地攀上另一堵高牆,直接上了房頂。

  琉璃瓦上覆著厚厚的積雪,恰好掩蓋了觸碰琉璃瓦發出的響聲,她走得很快,值夜的宦官,垂頭縮在牆角哈氣搓手,全然沒有察覺屋檐上的來客。

  她深夜潛入皇宮,就是為了刺殺東陵皇帝蕭宸。

  顧燊給她那塊玄武令牌,不僅曾在殺害蓮兒那些刺客身上見過,亦曾親眼見到東陵帝把它交給趙公公。

  一切都對上了,為何蕭玄奕查了那麼久,就是查不到那批刺客的來歷。

  不是他查不到,而是他根本就沒有查,原來始作俑者是他的皇兄,他當然不會告訴她實情。

  她不知道他們想從孟致遠身上得到什麼,可無辜的蓮兒因此喪命,她便不會放過這個兇手。

  縱使他是九五之尊,既殺了無辜之人,他就會因此付出代價,縱使今夜身首異處,她亦無怨無悔。

  這時,又有一隊巡邏的禁軍過來,沈舒窈趕緊蹲下隱藏起來。

  皇宮很大,她並不知道皇帝今夜宿在哪,但也左不過就那幾座宮殿,大不了就是麻煩一點。

  幸好今夜顧燊不當值,不然若是碰上他這個禁軍總統領,她覺得討不到半點便宜。

  雖然他不在宮裡,可是宮裡的禁軍亦不可小覷,她必須小心謹慎,不要還沒近皇帝的身,自己就被射殺了。

  那隊禁軍突然停了下來,為首之人正在和宮牆的人交談著什麼,這下可急壞了沈舒窈,若他們遲遲不離開,她如何走得了。

  檐上空曠,毫無遮擋物,若不是入夜時分,她在上面根本就藏不住。

  突然,檐上響起了「窸窸窣窣」的響聲。

  為首的禁軍頓時一個激靈,拔出長劍指著房頂,「什麼人?出來。」

  於此同時,同行的禁軍已拉開弓弦,瞄準房頂,只要一聲令下,數箭齊發。

  完了,暴露了,沈舒窈第一反應就是逃不了了。

  她咬緊牙關,剛準備站起來迎戰,突然,從她身後竄出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瞄……」

  「原來是只貓兒。」為首之人肅穆的神情頓時舒緩,隨即把劍插了回去,轉首對後面的人說:「最近不太平,大家都警醒著點。」

  「諾。」

  等他們走後,沈舒窈心有餘悸地吐了一口濁氣,還好,沒被發現。

  皇帝專寵汐貴妃多年,是以他今夜有可能會宿在昭仁宮,眼下她並不知道她腳下站的是那處宮殿,只能憑著模糊的記憶,疾步朝著昭仁宮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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