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水落石出(二)
丕威端詳著蕭玄奕冷清淡然的神情,略微心虛的心理導致后兩句話明顯底氣不足。
「你是出於什麼原因本王不管,無論上貢珍寶也好,割讓城池也罷,這些都由聖上決斷。而你在驛館殺人致使人心惶惶,又誤導刑部大理寺一干人等,刑部的結案奏摺上都會如實稟明。」
蕭玄奕淡淡看著院落里方才還激動不已的眾人,此刻卻都閉口不言,他若無其事地說:「現如今一切水落石出,諸位若無事都散了吧。」
言畢,他就準備跟呼延兄妹辭別,呼延沁依依不捨地看著他,輕聲問:「王爺,我可以經常去王府找你嗎?」
沈舒窈第一次聽到一個女子這麼直白地表露自己愛慕心思,頓時愣住了,少頃,她忍不住好奇地望著名門閨秀趨之若鶩要嫁予的男子。
卻見金輝斜照下的他是萬年冰霜難以侵襲的雲淡風輕之姿,緩緩道:「郡主不遠千里隨王子來到東陵,本王本應盡地主之誼好生款待你,但這些日子諸事繁忙,且少有在府閑暇之日。」
話罷,蕭玄奕便帶著沈舒窈離開,呼延沁剛想跟上去,但是手肘被呼延拓拉住了,他的神情明顯在告訴她作為郡主更要懂得矜持,於是她只能嘟著嘴往廂房走。
沈舒窈緩慢地走著,她聽到後面傳來腳步聲,忍不住轉首看去,居然是丕威跟了出來。
他嗜血的眸子似盯著獵物般貪婪地落在沈舒窈身上,「你這個女人倒是有幾分能耐,我費盡心力周密部署,為此不惜搭上跟了我數年的親兵性命。」
他見沈舒窈不吱聲,又冷哼一聲,「怪我一時心軟,覺得這親兵跟了我多年,如今為了我的計劃甘願自殺,我才將他的頭帶到離宮花園埋葬,而沒有將其毀掉,卻讓你察覺到端倪而就將我苦心經營的一切戳破。」
她看著蕭玄奕已然進了馬車,想到自己親手毀了丕威的計劃,估摸著他因憤懣會怎麼對付自己,不禁讓她越想越忐忑不安,不知不覺手心微微泛起薄汗,下意識地緩緩收攏。
她就知道一入刑部深似海,在這裡接觸的都是大案要案,一想到未來可能面臨的種種,以及此時游刃在死亡邊緣的感覺,登時讓她感受到有一口氣在瞬間沉落了谷底。
「不過,你的確比我那些女奴有趣多了,姿色也不錯。」丕威瞧著她冷漠的表情,忽然放聲大笑,「何必在這受人差遣,不如跟我回聃狎,從此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
他不安分的眼神在她蜿蜒起伏的曲線上游移,搓著他粗糲的雙***.笑道:「這身形可真迷人,就是不知道手感怎麼樣?若是能給我生幾個崽子,我就讓你做六夫人。」
金燦燦的餘暉蓋不住沈舒窈乍青乍白的臉色,眸底逐漸展露鋒芒,她攥緊的雙拳骨關節泛白到極致。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喪失理智,想不計後果地一拳擊在他狂妄的臉上時,忽然一隻溫暖的手心包容住了她微微顫抖的手。
她警覺詫異地霍然回首,在斜日半山,秋風輕徐之中,蕭玄奕纖塵不染遠勝碧海連天的高挺身軀,縱然冰川海浪都無法侵蝕他平靜從容的完美輪廓。
他挺拔的身軀不動聲色地擋住了丕威不安分的眼神,語氣冰冷如霜,「本王奉勸丕將軍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切莫肖想不該肖想的。」
沈舒窈望著他偉岸的身軀竟一時恍惚,他不是已經上馬車了嗎?這一刻,她的心底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實暖流,原本憤懣的心忽然之間得到了安撫,隨之雙拳也驟然鬆弛。
她觸感柔軟而又冰涼的手,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溫熱起來,她一時迷惘,竟然就這麼靜靜地讓他握著,忘記了掙扎,忘記了矜持,甚至忘記方才嗜血的憤怒。
丕威見蕭玄奕面露慍怒之色,且他又如此袒護沈舒窈,頓時有些慌張,連忙陪著笑道:「方才就是跟這位姑娘開玩笑來著,既然晉王爺都發話了,那我以後絕不信口開河。」
可蕭玄奕的目光一直冰冷地注視著他,他暗自思忖對策,隨即虛假地朝沈舒窈拱了拱手,道:「還請姑娘莫怪。」
沈舒窈冷眼看著他,一言不發,任由蕭玄奕牽著她的手往馬車方向走,如玉的臉頰亦悄然暈上淺粉的蜜桃般的嬌媚。
也許是馬匹嘶鳴的聲音將她從恍惚中喚醒,她窘迫地將手從他的掌握中抽離。
她端坐在車門邊上,垂頭望著自己的交疊的雙手似乎在沉思,蕭玄奕看了她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聃狎子民從小在馬背上長大,騎術戰役很有一套,加上又盛產奇珍異寶,是以這些年一直頻繁滋擾西北邊境,聖上為此頭疼不已,適才派我去駐守。」
「如今雖有議和之意,但並不甘心向我朝上貢、割讓,你今日當面拆穿他的陰謀必定已懷恨在心,方才的那番話有故意激怒你之嫌,而他不過是藉此發泄心中不滿而故意挑起事端。如若你正中他下懷與之發生衝突,驛館巡視的將領必定會將此事稟報給聖上,聖上為了息事寧人必然會安撫於他,指不定今夜你就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了。」
剎那之間,沈舒窈眸中已現驚駭之色,垂於膝間的手指無意識摩裟起來,過了許久才沙啞地說:「我不過是這世間一粒毫不起眼的微塵,縱然消失殆盡亦不過是朝夕之別,無人知道亦無人在意。」
蕭玄奕看著她密睫掩蓋下暗淡的神情,似有一股潮湧奔騰襲來,撞擊著他心底風平浪靜的湖水,激起層層驚濤駭浪。
他凝視著她,輕緩地說:「今天的事是個意外,是我考慮不周,但絕不會有下次。」
沈舒窈聽著他平緩的聲音中似有巍峨雪山的傲然屹立,而她並非不明事理的人,實則感激他那一刻的挺身而出。
她咬著唇平復了一下有些複雜的心情,良久才道:「其實這種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碰到,只不過是我唯一忍住沒有動手的一次,當年父親就是擔心我將來會被人欺負,才教我一些防身的拳腳功夫,儘管我學的不怎麼樣,遇事還衝動,這些年也受過大大小小的傷,但……終歸命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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