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臂的乞丐小女孩

  2002年，地點北京舊宮。我每次去市場買菜的時候，就在菜市場口柵欄邊，躺著一個混身髒得不能再髒的小女孩子。

  那孩子六七歲的樣子，衣服臃腫破舊，頭髮邋遢成一塊一塊。大冬天裡，她光著一條右臂，那條手臂赫然沒有手，從手腕齊齊斷掉。那皺巴巴的傷疤，觸目驚心。就算今天想起，我的心依然還會猛然抽搐。

  每次看到她都在地上爬來爬去，有時候身子底下也會墊片破線毯。她一隻手吃力的扒拉著，另一隻斷手觸著地面，她每觸一次的，我的心就疼一次。那時候，我正懷著孩子，那種做為母親的感覺，特別震撼。

  誰家這麼小的孩子，就遭遇到如此大的不幸，真讓人難受極了。每次我都怕看見她，看見了匆匆丟下些零錢，趕緊離開。從未見有人碰過她，而她髒兮兮的臉上，除了獃滯的目光，幾乎沒有任何錶情。

  北京的冬天冷極了，我不敢在出租屋洗澡，經常去外面澡堂。有一天下午，趁暖和，我挺著大肚子踩著雪又去了。那個時間段，幾乎沒有什麼人，我怕人多時擠擠扛扛碰到我。澡堂里是有人聲的，兩個人，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那孩子咯咯的笑聲如天使一般，她們在另一邊歡聲笑語，好不快活。

  因為這邊水不夠熱，我就轉向她們一邊，想著她們洗得歡快，那水肯定夠熱。我剛移過去，透著白茫茫的水霧，就伸出一條沒有手的手臂來，我尖叫了一下。她停下了水，直直地站在那裡。她分明是認出了我，盯著我愣住了，有一個胖女人在旁邊伸手把她拉過去，她好好的兩條腿，靈活地走動著，一邊洗去了。她倒安靜了很多，不住的向我瞄。

  那孩子洗了澡，皮膚白白嫩嫩，圓圓的小臉龐緋紅緋紅，大大的眼睛，長得不亞於童話里的洋娃娃。我倒是很慶幸，她的腿沒有殘疾。更慶幸，那女人還算有點良知，能給孩子洗個熱水澡。

  雖然她騙人以博得同情，但也許是逼不得已吧。雖然腿沒事，但手是真真切切的沒了，而她也是被擺弄的木偶，我並沒有那種同情心被欺騙的感覺。第二天去市場，她依舊穿著那件臟髒的衣服，頭髮依然亂蓬蓬的，在地上划來划去。我改變了下，拿點吃的給她。雖然我們不能改變什麼，但求問心無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