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上的老人

  那年帶閨女坐高鐵，在餐車吃飯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陣喝叱：「出去，不要在這裡！出去！出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出去！出去………」

  我看見一群乘務員圍著一個老人，有個男乘務正在推搡一個老人，老人身上掛著一個大木牌子，上面還有字。

  瘦小的老人努力的往裡擠，卻仍被男乘務輕易的往後推走，老人嘴裡講著什麼，但因為地方語言，一句也聽不懂。還沒有明白怎麼回事，老人就被推出了餐車。

  老人走後，周圍的人笑的很奇怪，都在竊竊私語。對面坐了兩個男的，我和閨女坐過去時，他們很紳士。

  他們一直在笑，有個人還說這老頭搗什麼亂呢！

  出於好奇，我問：「為什麼他不能在這裡呀？」

  那人愣了下望著我說：「你沒看他身上的牌子？」我搖搖頭。

  他說：「那老頭上訪的！」

  我沒明白，問：「上訪的怎麼了？」

  他奇怪地望著我，張張口，說：「上訪的啊？」

  我還沒明白，問「上訪的不能到餐車來？」

  他乾脆來了句：「你這是同情弱者！」

  同情弱者這句話讓我有點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有點生氣他這句話，我說：「是啊，我是同情弱者。他本身一個老頭子，連普通話都不會說，他要坐車，就很值得我同情；有了冤屈，想要上訪，更值得我同情。再說我相信他買了票才能上車，他買票上車就有權利在車上待著，他可能找不到自已的車廂，沒有人幫他，自己亂找，反而被趕來趕去的，我們可以吃不吃飯坐在餐車上，難道因為他是上訪的就不能嗎？」

  餐車車廂人不少，但本身很靜，我有點激動，說完自己都覺得聲音有些大了。

  那男的說：「這種人有沒有冤屈都不一定呢？」

  我問：「你怎麼知道？路也不認，普通話也不會說的老人，獨自一人坐車去上訪，難道他吃飽了沒事幹啊？他是一個人，他有坐車的權利，因為他上訪了就沒有公民權利了嗎？為什麼要被趕，如果是我們家的老人，你會不會想他出門就被別人這樣對待？」

  可能我太偏激，但我真無法忍受如此對待一個老人。

  有兩個女乘務員一直在我們身邊幫客人訂餐拿飯，我問她們「是不是上訪的就真的不能出現在這裡？」她們沒有說話，卻出去了一個。

  我也不想和那男的再爭論，低頭默默吃飯。很快，出去的女乘務領著老人回來了，一直跟老人解釋：「你把木牌放下………放我們這裡………你放心…………不會丟……。你坐這邊坐位上看著……沒事的……你坐……。」

  老人沒有坐在餐車的坐位上，而是在餐車邊上的角落裡蹲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對面，那裡放著他上訪的大木牌子，我沒戴眼鏡，上面的字我一個也沒看清，但我卻看得清老人眼中的悲哀。